铁制铰链声吱嘎响起,石亭下方的石板左右挪开,赫然露出一处黑洞洞的密室。

洛信原当先沿着下行石阶走下黑暗密室,走过几步,甬道转弯,两边石壁火把明亮,甬道里充斥一股浓烈血腥的味道。

他沿着长长的甬道走到尽头,推开木门,坐在空石室中唯一的一把交椅上。

“把人带过来。”

甬道外传过物体拖动的沉重声音。

两名禁卫,合力拖动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进来,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迹。

那具躯体的手脚从关节处斩断,浑身肮脏污秽,几乎看不出曾经是个人,被重重丢在地上,挣扎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洛信原侧耳听了一阵,“他在说什么。”

周玄玉走过去两步,仔细分辨了片刻,“陛下,郗大人在说……叫他做什么都行,只求速死。”

洛信原盯着地上扭动的躯体看了几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用刑用得太过了。”

周玄玉立刻躬身谢罪,保证,“可以救治回来。”

洛信原这才满意地点了头,吩咐点起四周火把,在明亮的灯火下,欣赏了一会儿曾经势倾朝野、两年前号称已经抄家族灭的权臣郗有道如今的模样。

郁结阴霾的情绪逐渐好转,眉宇间蕴含的暴怒雷电缓缓褪去,唇边重新挂了淡笑。

看起来,又是平日那个自控自律的沉稳天子了。

指腹反复摩挲着玄鹰扳指,年轻的帝王温和地笑了笑。

“不要吝惜好药,务必吊着他的性命。毕竟是朕曾经的亚父。”

“朕要他活得长长久久。”

26. 第 26 章(捉虫) 交情

夜深人静, 整个京城沉沉酣眠。

梅望舒抱着衾被,在软榻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不自觉地微微蹙眉。

浅而模糊的梦境中, 耳边落子声清脆。

哒,哒。

身穿金绣龙袍的皇帝踞坐对面, 指尖掂着颗黑子,闲敲着棋盘, 斜睨过来的乌黑眸光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梅女官,平日里赢朕的棋, 赢得干脆利落, 今日叫你输一盘, 就输得如此不情不愿的。”

身穿银绣梅枝对襟襦裙、打扮素净的女子,头上只简单簪了一支珍珠步摇, 目光垂下,盯着棋盘,微微地抿起了唇。

“陛下若是想要赢一盘, 只需按照棋谱那般,好好开局即可。”

素衣女子忍着气道, “开局落子乱七八糟,叫妾如何输给陛下。”

皇帝悠闲敲着棋盘,“怎么落子是朕的事, 这一局如何输得漂亮,叫朕赢得痛快,是梅女官你的事。”

哒, 哒。

低沉的男子嗓音,带着毫不遮掩的愉悦恶意,在空旷的殿室里幽幽响起。

“说起来, 梅女官家里的人,这个秋天就要男丁处斩,女眷流放了?你父亲,才干出众的梅尚书,让朕想想,他犯了什么事?”

“啊,朕想起来了。贪污国库饷银,短短数年,侵吞三十万两之巨。……挥霍殆尽。”

素衣女子侧过头去,视线避开面前那道灼灼玩味的视线,衣袖下的手指细微蜷起,指尖摩挲着白色棋子。

“家父触犯国法,梅氏已经全族获罪。陛下依法处置即可,何必当面再行羞辱之事。”

“谁羞辱你了。”皇帝的嘴角愉悦翘起,哒、哒地敲着棋子。

“听好了,朕处置人,向来不倚仗什么国法,只看心情。”

“什么秋后处斩,流放,哼,你父亲的罪,下十个诛杀令都够了。但朕觉得,‘梅’这个姓好听。朝中最为风雅的梅尚书,居然会贪污,这个事有趣。朕当时就想着,把梅家的人都拘来,看看有没有人配得上极风雅的梅姓凌霜傲雪的意境?”

说罢,目光炯炯,饶有兴致地望着对面。

“梅女官,曾经的高门千金,如今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