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天花板的灯光时，视线变得模糊。

周怀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放下来时，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深夜一片的荒野废弃建筑物中，有人在狂奔。

“呼哧呼哧！”

大喘气的声音透着急促和恐惧。

是一个陌生男人，约三十几岁，个不高，方脸皮黄，戴着眼镜。

周怀夏确信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他。

远处有红月，只不过是一只眼睛的形状。

周怀夏抬头见到那眼睛的瞬间，便知道自己在他人噩梦中。

她……入了谁的梦？

方脸男人冲进废弃建筑物内，沿着楼梯不停往上奔跑，喘息不停，眼看着要登上楼顶，忽然一只手从下方伸出来，抓住他后背，直接将他从最高层扯下来。

“砰！”

差不多十五层高的楼，他重重摔在地上，毫发无伤，他又立刻跪在地上求饶磕头：“放过我，我不会说的，我不想死……”

周怀夏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任何人影，那只手像是凭空出现，她透过未完全建好的楼层空隙，望向天空那只血红色眼睛。

像是监控摄像头闪烁的红点。

不等周怀夏思考方脸男人到底是谁时，忽然听见一段低频音乐声，像是从高空传播过来，她听不太清具体音乐是什么，似乎并不完全成调，间或夹杂莫名其妙的音符。

片刻后，跪地求饶的方脸男人突然顿住，这个梦境空间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却不是梦醒，而是转换了场景。

黑夜变成白昼。

更确切地说是灯光全开的实验室，有水无端淹没全白的瓷砖地板，像海水灌入一般，不断上升，冰冷的金属仪器浮起，冲破四周透明玻璃门墙。

极其眼熟的地方。

这是……关押于教授的地方，也是傀儡师待着的实验室。

方脸男人是实验室的人？

周怀夏记得自己在实验室内一路见过的人，没有这个方脸男人，还是他一直待在居住区，或者这段时间没进实验室。

于教授要自己入梦，是知道这个陌生男人会做噩梦？

周怀夏想不明白，目光看向正在水中拼命挣扎的方脸男人，他努力抓住一个漂浮的实验台桌，但抓上去瞬间，实验台便开始沉底。

他咕噜咕噜咽下大口的水，身体往水面下沉，挣扎的四肢逐渐变缓。

周怀夏感受不到四周的水，她微微侧耳，那段低频音乐竟一直从刚才那个怪异的梦跟到这个梦境中。

不过转瞬，水面开始倒退，实验室开始坍塌。

往常这意味着做梦人即将清醒，她也可以离开。

然而，实验室坍塌后，却又一点点露出新的场景。

一场新的梦境出现。

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方脸男人就站在人群中间，拎着公文包，等待通行。

5秒、4秒……对面绿灯亮起，方脸男人立刻抬脚走去对面路口。

人行道上，摩肩擦踵，来往行人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和前两个梦境相比，太过正常。

奇怪。

周怀夏目光扫过所有对向路人的脸，逐渐觉得眼熟，她一定在哪见过这些人。

有人在看她。

周怀夏心头猛地一跳，朝右边人群中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一个削瘦修长的男人眼睛，他眼下颧骨有粒不大的黑痣。

这是第二次！

通过梦境对视他人。

上一次是跨年那天趴在救护车窗上的小女孩。

周怀夏当机立断朝这人走去。

男人见到她追来，快步后退，随后转身朝右边路边狂奔。

周怀夏连忙追上去，梦里她跑得依旧很慢，但前面的男人跑得也不快，经过一座桥，左边是座大商场，几个大logo高高悬挂在建筑大楼中上部。

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