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修长挺拔,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英武非凡的将军雕塑。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尚在萧家,讨好萧重玄时,对萧重玄说的话。

“萧郎你顶天立地、气宇轩昂,一看便有将军相,将来定能做上神武大将军。”

“可我若是一辈子都没坐上大将军,郁娘子你会难过吗?”

“当然不会难过,因为那萧郎你现在便已经是我心目中的神武大将军。”

那时她说这话多是分讨好和殷勤,如今,他真的成了她心目中的神武大将军。

一直到江岸在视线里变成灰蒙蒙的线条,岸上人的影子只余一抹黑点,郁娘才收回视线,坐进船中。

外面战事打得胶着,她则如一只躲进贝壳的鱼儿,避开了滔天海浪。

一路向西南方向,去了兰西。

一个陌生的地方。

·

神弓队出了叛徒,里应外合,破开城门,迎接姚家军入都城。

南廷玉和启明帝,以及朝中的那些支持者,在一众士兵掩护下,被迫北上而走,暂避姚家军锋芒。

这是南廷玉一生以来,最为失败、最为不堪的日子。

没想到他会败得如此之惨。

都城和女人,同时因一个人而没了。

安公公没在营帐内看到南廷玉,便在营地四处寻找南廷玉,最终在河水中看到他,他站立在河中央,一动不动。

河水漫过他腰身,浸湿身上的白衫。

想到他腹部还有伤口,安公公忙蹚水而过,来到南廷玉身旁,正要将南廷玉拽上岸,却在看到南廷玉的面庞后怔住了。

第165章 郁娘留给他的话

安公公哽咽出声:“殿下。”

南廷玉没作声,转身走向岸边,衣衫湿漉漉上了岸,方才走了两步,身体忽然向后倒去。

安公公着急忙慌从身后接住他,看到他腹部包扎的绢纱染出大片血渍,神情又惊又惧:“来人!快来人!去请裴老先生!”

不知是伤口发炎还是心神受创的缘故,南廷玉发起高烧,陷入到昏迷中,他脸色苍白,唯有干涸的唇角显出一点血色。

安公公守了他一夜,时不时给他擦汗、降温,一直到晨间,他身上的温度才恢复正常。安公公坐在床边,闭上眼打个盹。

阳光出来后,笼罩在营地上方的阴影褪去,只是众人心中仍蒙着一层阴影,北上逃跑,狼狈落魄,城破国危,忧心忡忡。

在这营地中,唯有火火,没那么忧愁。它趁着裴元清不注意,溜达出去,一会儿嗅着气味像是在找什么,一会儿又摇头摆尾去求士兵手里的肉汤。

苗苗拿着绳子在后面追它,不准士兵喂它,它像是知道苗苗话里的意思,黑溜溜的眼珠子硬是翻出了几分白眼的意味,故意跟苗苗作对,不让苗苗抓住它。

苗苗气喘喘吁吁在后面喊它的名字:“火火……火火……”

偏生,每喊一声,它还会应一下,可就是不停下脚步,不让苗苗近身,它似在玩游戏,绕着一座座营帐,来回逗苗苗。

“火火……火火……”

南廷玉浑浑噩噩中听到呼唤火火的声音,心道,这臭狗怎么一早晨又在乱跑乱叫。他没睁开眼,却已下意识道:“郁琳琅,把你臭狗看好!”

这话方一说完,他就从睡梦中醒过来,心中的抱怨如潮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后的无边空洞和寂然。

鼻息中混合在一起的药味和泥土味,在清楚提醒他,他现下的处境。

他已不在长乐宫做他的太子,而是败走北上,状若丧家之犬。

胸中郁闷顿生,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他不住咳嗽起来。安公公听到声响,醒过来,匆忙给他顺着背,提醒他注意腹部的箭伤。

还好伤口没伤到根本,只是失血过多,但也要仔细养伤才行。

南廷玉止住咳嗽,推开安公公,从床上下来。他穿着里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