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娘笑得自然:“好,我跟着太子殿下后,终于不用受苦了,也没有人敢随意欺负我。”她不想他为她担心,也不想他牵扯进她的事情中。
萧重玄低喃:“那就好。”
“你呢?在兰西还好吗?”
“嗯,我也很好,这一年,神弓队打赢了好几场仗,我……”
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戛然而止,忍下去了。
曾经在心中幻想过,见到她,要将他所做的努力和所获得的荣耀,一一告诉她,然而现在那些话都只变成了简单而又陌生的寒暄。
那道无形的鸿沟,已不容他们像曾经那般亲密。
这时,门外通廊忽然有脚步声靠近,是一队巡逻的侍卫。
萧重玄怕为郁娘带来麻烦,她如今是太子奉仪,须与外男保持距离,他隐忍下眼中的情绪,同郁娘道了声“好生保重”,身影便如夜风一般从窗户跃出去,落到甲板上,随后又跳到二楼,悄无声息走了。
“诶,刚刚甲板上好像有什么声音?”
“应该是风。”
侍卫提着火把,在甲板上照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遂又朝别处走去。
房内,待声响平息下去,郁娘才打开门出去。
这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努力不去想事情,可还是控制不住。
而一旦想了,思绪又犹如洪水冲破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鸟在叫,月光已经稀薄。
她披上外袍,想去甲板上吹吹风,吹走那些烦心事。然而打开门,竟猝不及防看到一道人影靠在木门上!
对方曲着一条腿,因为她的开门动作,而被迫站直身体,稳住身形。
郁娘一怔,他的面庞被夜色缚住,只能从模糊的轮廓中辨别是谁。
南廷玉。
他竟也没有睡着,一声不吭站在她门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南廷玉沉声:“睡不着?”
她缓了缓心神,轻声回道:“嗯。”
他伸出手,递了个东西给她,她接过去后才发现是一包药包,散发着淡淡的文桔香,可以助眠。
方才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他隔着一门之隔都听到了。
郁娘攥着药包,没说话。
他凝她片刻,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这段时间,二人分房而睡,一人睡在东侧,一人睡在西侧。
虽都在四楼,却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面。
她以为他还在为那一巴掌而生气,所以故意冷落她。
现在看着手中的柑橘药包,觉得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那他为何避而不见她?
她一直在心中谋算着该怎么向他开口要自由,虽说他应允给她一个条件,但他性子极度自信自负,她若直接提出来,恐怕会刺激到他。
他可以不爱她,可以不要她,但她不能主动要求离开他。
所以贸然开口,不仅不能达到目的,可能还会引起他的逆反心理,造成相悖的结局。
她必须要从长计议,让他不得不、甚至是敲锣打鼓送走她。
她捏着药包,陷入沉思。
南廷玉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
自然是在他眼中,如她这般扭扭捏捏、上不来台面、小家子气的女子,还有像祈明月和南廷婉那样的女子,暴躁蠢笨、歹毒善妒,都是他不喜的性子。
她若是把这些大忌都给犯了……
他将会冷落她、鄙夷她、厌恶她,甚至还想杀了她,届时,她再用那个条件,求一处远离他的外宅,独自苟活,他恐怕乐意之至。
兴许是想到了对策,也兴许是这柑橘药包放在枕边,郁娘躺下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晨间,阳光从远处的江面升起来,万丈霞光似落入江水中,染出浩浩汤汤的潋滟金芒,紧紧追在龙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