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娘默默点头,认真记下每条教诲。

晚上睡在驿站的偏房里,她还有种恍惚的错觉,今日的经历像是一段光怪陆离的梦。

原以为被萧母卖给牙婆子,会去偎红倚翠的青楼或者轻歌曼舞的教坊,再次身陷风尘,身不由己,却没想到会来到这里。

做一个药娘,总比做一个妓女要好。

她将萧重玄的牌位从包袱里拿出来,这牌位是萧母先前所立,上刻“儿萧重玄之位”六字。她临走时,萧母没准她带走一针一线,竟准她带走了这尊牌位。

她借着昏暗的壁灯,手指细细摩挲牌位上面刻的名字,心中的恍惚才渐渐消散。

真的离开萧家了,踏上一段未知的陌路。

前路,应该会好的吧。

“重玄。”

窗外夜风呜呜,让她的低喃声微不可察。

她找来蔑刀,一笔一划,将牌位上刻着“儿”字抹掉,变成“夫”字。

夫萧重玄之位。

她额角抵着牌位,闭上眼,眼泪顺着牌位落下。黑檀木的幽香很像萧重玄身上的味道,清清冷冷,让她慢慢放松情绪。

迷迷糊糊之时她梦到初遇萧重玄的场景。

第2章 与萧重玄的初遇

那时萧重玄刚立下战功,被提拔为校尉,回到鸾州时是鸾州知府的座上宾客。

郁娘同其他女子在宴会上献酒,走到萧重玄跟前,萧重玄抬头多看了她一眼。只因这么一眼,晚上,郁娘便被人送到萧重玄留宿的厢房里。

萧重玄推开门看到她穿着薄纱跪在地上的样子,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毫不留情让她滚出去。

她却厚着脸皮攀上萧重玄的大腿,说自己爱慕他这样的大英雄,乞求他能留下她在身边伺候。

其实那时她这般说,不过是想借萧重玄离开教坊。

只是萧重玄不为所动。

她被迫穿着薄纱,跪在外面冻了一夜。

次日,萧重玄打开门,她顺势昏倒在萧重玄脚边。

萧重玄未动,许久,才俯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若有若无的轻叹在她耳边响起。

她大抵是困极了,身体也真的到了极限,来不及分辨那声轻叹是何意,竟然真的在萧重玄怀里昏睡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教坊嬷嬷让她收拾东西,跟随萧重玄离开。

知州大人已经将她送给萧重玄,萧重玄没有拒绝。

她初来到萧家,萧母以为她是官家孤女,待她温和有礼,但在知府命人将她的卖身契送来萧家后,萧母知晓她原是教坊中的瘦马,对她态度大变,言语多冷漠苛责。

甚至萧重玄还在萧家时,萧母便已经想着法子要送走她。

萧重玄察觉出萧母的意图,在出征前特地叮嘱萧母要好好待她。等他回来,他便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来娶她为妻。

可惜一个月后,等来的是萧重玄战死在兰西边境,尸骨无存的噩耗。

萧母将萧重玄的死怪在她身上,认为是她克走了萧重玄,将她赶进马房,那马房四面无窗,破败不堪,夜间萧志翻墙而进,意图欺辱她。

她不肯,闹到萧母那儿,萧母却不分青红皂白,骂她狐媚子,勾引了兄长还要勾引弟弟,于是,在萧重玄头七还未过便将她卖掉。

……

“这种晦气东西怎么放在床上?”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嗓音,将郁娘从睡梦中惊醒。

过了两三秒,郁娘缓过神,看见一个年逾四十左右的妇人,正站在床边,一脸嫌弃的望着她怀里萧重玄的牌位。

她慌忙将牌位塞回包袱里,同眼前的妇人问好。

这个妇人,便是那位回乳的药娘,孟妇人。

如今行军路上,她们二人被裴元清安排宿在一起。

孟妇人盯着郁娘素净白皙的面庞,视线落到郁娘圆润的胸脯上,犹疑道:“你是新来的药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