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的话,我觉得挺好。”霍靖安又抿了一口茶,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不见公……弟妹。”
“她呀,”薛豫立的面色骤然柔软下来,“她还睡着呢,还得多谢霍兄你帮忙栽的柳树,光一挡上她就舒服多了,早上也能起晚些,不必怕日头晒。”
“你们……”霍靖安张嘴还欲问些什么,却被薛豫立突然打断,“我这几天去了好几趟丞相府,不过霍丞相回回都不在府上,霍兄可知令尊大概几时能回?”
“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霍靖安早年就搬出霍府一个人居住,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薛豫立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关于今年的举贤一事,我想毛遂自荐。”
“什么?”霍靖安有些怀疑自个儿耳朵里听到的,“你不是一直不想入朝为官吗,以前父亲惜你才华好几次邀你入朝,你都拒绝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转了性呢?”
薛豫立似有所感地看向门口,依依杨柳枝随风招展,本来这儿种的是他从国公府搬过来的绿萝吊兰,为了给这些杨柳腾地儿,他养了多年的花卉都被他一铲一铲撅走,大多都断了根枯死了。
但他看到杨柳树下恬静入睡的钟玉河,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他命里最珍贵的花,已经开在他眼前了。
薛豫立朗然一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通了,霍兄可会觉得我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趋名逐利了?”
“怎么会呢?就是做官,我相信你也会是个清正廉明、为名请命的好官,不会像他们恶臭腐败,鱼肉百姓的。”
两人相视一笑,俨然一对勠力同心的好兄弟。
后院柳树亭亭如盖,粗壮的躯干支着繁茂的枝叶,冒着似火骄阳投下一片凉爽的荫蔽,笼罩着钟玉河的卧房。
钟玉河窝在昏暗阴凉的房里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不会大清早就被曦光烫醒。
他以前虽也怕热,却也没到被日光多照会儿就疼到打滚的地步。
好像自那次吃了蛇生叶发情以后,他的蛇性就越来越重,脊椎那一道蛇鳞针扎水滚似的发疼,像一道鞭痕嵌在他背后火辣辣地烧干。
他的情绪也变得难以控制,那些本就摇摇晃晃端在心头的不甘和恐惧,骤然地翻江倒海。
他今日是难得睡到下午都没醒,懒洋洋地缩在被子里,也没有人敢来叨扰他。
直到他被一股刺鼻的味道熏醒,是混杂着浓重的草药气息的酒味,像一只宽厚的手掌扼住他的咽喉,叫他窒息得连胸膛都闷痛。
钟玉河弓着腰剧烈地喘着气儿,粗重的呼气喷在他的胳膊上,像一弯被煮熟的蛇羹,蜷缩而鲜软。
他的身子骤然热起来,由里及外地发着热气,他撑不住地倒在塌上,身上的衣裳叫他自己扒了个干净,被褥也叫他一脚踢在地上。
可他还是热,脊背那一道蛇鳞被生生拔掉似的疼,他仰着脖子竭力地吐着气,颤抖着手指去摸背后的蛇鳞,已经全部立起来了。
他一路顺着那道摸下来,直直摸到尾椎之处满是蛇鳞,他有些惊异地撑起身子朝后去看,却见那本来是皮肤的地方,也都遍布了细密的蛇鳞。
他的腿,变成了蛇尾。
一条黝黑的,泛着光泽的蛇尾。
钟玉河的呼吸都凝滞了,颤抖着指尖摸下去,触手是冰冷锐利的鳞片。
他几乎是被利器剖开嗓子似的锐利而凄惨地尖叫着,他一直以为都是只有蛇的习性,除了那一道蛇鳞,身子与常人并无异,怎么接受得了突然之间出现的蛇尾。
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惊恐盯着那截尚在蠕动的蛇尾,撑着手往后退去,却一时不慎摔下床去。
……
薛豫立刚送走霍靖安,想着钟玉河睡到下午也该醒了,准备去问问他饿不饿。
可他还没走到钟玉河的卧房,就听到钟玉河凄厉的尖叫传来。
薛豫立的心叫什么重物狠狠锤打似的猛地一震,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举止了,狂奔到钟玉河房门口一脚踹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