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豫立惊了一跳,摇摇头道:“没什么,倒是你,昨儿个和公主聊得可还开心?”
霍靖安眉梢掩不住的喜色,“没怎么聊,尽是我在说。”
“一定是那画师把我的画像画丑了,她见了我就一直盯着我瞧,她一定是改主意了!”
“你怎么这么高兴,”薛豫立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你不是不想做驸马吗?”
“我现在觉得做驸马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做梦都会笑醒。”霍靖安笑得更加甜蜜,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她简直不能再好了,我真高兴,我真的……真的好高兴!”
薛豫立张嘴还欲说着什么,却听扣门的声响,扣了两下也不等他们回应,便破门而入。
霍靖安刚要怒斥来人,却见是拿着黄色玉帛的太监。
两人脸色大变,一个是喜,一个是惊。
太监作揖道:“对不住公子,本来圣旨是要宣读的,但公主怕羞,硬是不准宣读,皇上便叫奴才交予公子自行看,还请公子见谅。”
“没事没事!”霍靖安喜不自胜哪里还顾得了旁的,连忙就要接过圣旨。
却见那太监将圣旨递到了薛豫立跟前,“薛公子,请吧。”
薛豫立眼睛都快直了,“我?”
“正是,还请薛公子快点儿接旨。”
薛豫立连忙接过圣旨,只觉一切恍恍惚惚如幻如梦。
公主看上的,是他?
第二十二章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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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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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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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仰着脑袋插着腰,嚷着嗓门叫唤宫婢调整红绸悬挂的位置,满室的宫婢你来我往,张罗得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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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柔噙着笑眉梢带喜,低头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就是她心底清楚这场婚宴只是个脱罪的可耻闹剧,也抑制不住人母的欣慰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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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河端坐在一群兵荒马乱的女人里头,面色冷硬得像是个局外人,宫婢窸窸窣窣忙活的声响钻到他的耳朵深处,像是细细密密的小黑虫抖动着触角蜿蜒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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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寒毛耸立,无端地颤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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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殷红鲜艳的绸缎凌空浮沉,像一条又一条尾巴被打了结系挂在梁上的毒蛇,它们张牙舞爪地龇牙垂涎,扭动抽搐着湿漉滑腻的躯体缠上他的脖颈。
“咕嘟”一声。
是喉结滚动的声音,还是他血管膨胀的砂砾尘埃在摩擦滚涌,要刺破白腻的皮囊剥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怪物。
他是靡丽的皮囊,还是蠹蚀的怪物。
离宫嫁人就能把长年悬在他头顶摇摇欲坠的尖刃挣断吗?
还是只会促使它更快地掉落,凿穿他的肋骨,劈得他连皮带肉粉身碎骨……
“皇姐。”
低沉沙哑的嗓音破开云空,钟玉河被突然的一声惊得一个哆嗦,身子僵硬、瞳孔微缩地看向门口。
是钟鼓旗。
他的凌厉的面容叫灵犀宫的黑暗阴湿吞噬得惨淡发灰,短短几天他就好像日薄西山的阳葵,迅速地枯萎下去,那些少年激昂、意气风发都低微地沉到黄土里。
“出来一下好吗?”
钟玉河沉默地看着他,不自觉攥住掌心,有些怵他,恐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儿来。
“就一下,求你了。”钟鼓旗又高声了些,嘶哑似裂帛。
他的眼睛也好似被利爪撕破,红艳欲泣,就要掉下一串滴滴答答的血珠子似的。
钟玉河沉吟片刻,终是点点头。
周遭张灯结彩的喜庆反倒叫他觉得压抑崩溃,倒不如和钟鼓旗出去把话儿撂个干净。
……
海棠烂漫的靡香卧在枝头,是江山易主容颜不改的祸国美人,任他深宫苑闱换了几代主子,只径自艳丽酣眠。
钟玉河随手折下一枝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