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衣身影临近,宋怀安厉呵道:“裴玉!”
这一声似乎将裴玉的心神召回了肉/体,他猛地一颤,对上宋怀安震惊与愤怒的神色。
“裴玉,杀了他!”
裴玉转过头,再不敢犹豫,不敢再听宋宁宁那蛊惑人心的话,他赶紧带着宋怀安离开,不过眨眼功夫,他们已经消失在了窗外。
那坨血肉此刻染红了宋宁宁雪白的床榻。
她阴沉着眼看着,嘴角却勾起着诡异的笑。
母亲,放心,她一定会杀了这个畜生。
也许是刚刚太过用力了,也许是因为刚刚太过恐惧了,此刻放松下来,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了床榻之上。
她不由的想起自母亲去后的每一个生辰,她都能收到的,来自母亲的信。
还带有她生前栽种的花束,每一朵都包涵了对她的爱。
母亲是绝对爱她的,在她及笄这年,也终于知晓了一切的真相。
母亲身在这罪孽深重没有底线的皇室,过着身心双重煎熬的日子。
可母亲也曾有爱人,曾心有所属。
却被亲哥哥强囚了起来,为了自己的私欲,杀掉了母亲的心爱之人。
可那时母亲已有身孕,她不敢反抗,连死都不敢。
母亲要保住,保住她与心爱之人的血脉。
母亲也本想忍着这般日子,照顾孩子长大,可宋怀安这畜生,竟对母亲也生了歹意。
各种手段,让母亲痛苦不堪,但她仍是守住了清白,守住了她作为人的底线,她自我的底线。
皇帝知晓后,却只训斥了他几句,甚至酒醉之时,还兴致勃勃在母亲面前,与宋怀安一同风流过其他妃嫔。
母亲神魂崩裂,她终是明白,在这场旋涡之中,只有死亡,才能保住她内心的秩序。
宋宁宁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怪母亲的,她怎么会怪她?
那些信纸上是沾染着母亲痛苦的泪渍,即便干涸,她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悲悯。
她不怪她。
但她无法容忍这些凶手的逍遥。
无法容忍他们毫无负疚地活着。
皇帝想要补偿她,那她便为所欲为,将大周皇室的声名踩在脚底。
辱没那些功臣之后,纵容权钱交易,加速这个王朝的腐烂。
他喜美人,她便也暗中挑选了无数的绝色,借他人之手送进去,让美色掏空他的身体。
宋怀安想要她,那她就默默准备,直到最后一刻,刺破他的喉咙。
就算死,就算付出一切,她要他们的命!
只是好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他就会死在自己手里了。
宋宁宁的思绪被一道高大身影打断。
他踢开那狰狞的断头,半跪在床榻上,用衣袖擦拭着宋宁宁脸上的血迹。
他声音喑哑,神色上是宋宁宁看不懂的复杂。
“别哭了...”
宋宁宁骤然回神,竟是厉川...
他一身白衣无暇,此刻正温柔地看着她。
魏娘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赶紧道:“殿下,他不跟我走...还有一堆人...”
她一进来,便看到那滚落在一处的断头,抬眸,雪白床榻上还有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团,惊呼卡在喉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宋宁宁看着他,感受着他强劲臂膀的绝对力量,感受着他将自己缓缓抱起,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噩梦般的牢笼。
“那些人都死了么?”
“是…皇城大半的贵人中毒而亡。”
宋宁宁看着他,听到耳边渐起的杂乱无序的声音,兵器相交、慌乱尖叫、烈火焦灼。
看着厉川那副神态自若的模样,宋宁宁突然生了些惘然。
她渐生出了些猜疑,但这些都同她没有关系了不是么?
这个世界如何,同她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