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研究所视他们为单位所有,对辞职申请不予批复。我联系到两位工程师以后,让他们直接将辞职申请交到地区人事局,人事局的同志了解了情况后,同意他们离开。”

宋恂颔首说:“这不是挺好嘛。”

“不过这还不算完,”魏紫皱眉说,“人事局已经同意他们辞职了,但研究所那边却一直不听劝。死攥着两人的人事档案,不肯放人离开。我找了地区人事局的熟人,请领导帮忙给研究所打电话协调了,还是不行。如果让两个工程师直接走人的话,他们的干部身份就保不住了,而且工龄也无法连续计算。现在那两个工程师已经打退堂鼓了。”

“水产制品厂想聘请的那名技术员怎么样?单位放人了吗?”宋恂问。

“那边还行,刚开始也不放人,我给他们打了很多次电话,也让人事局的领导打电话帮忙说了话,水产品加工技委昨天已经同意放人了。哎,这种情况不是咱们一家遇到的,人事局已经碰到好多起了。”魏紫无奈摊手,“‘人才单位所有制’,没办法!”

只有用非所学的人,或者到边远地区的人,才算是合理的人才流动。

其他原因都可以被归结为不合理。

宋恂手指在腿上点了点说:“这件事你再继续跟进一下,我这边也想想办法。另外,人事科也得及时到下面工厂调查一下,知识分子政策的落实情况。如果还有知识分子得不到重用,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咱们公司党委要及时出面纠正,为这部分同志正名。”

魏紫踯躅少晌,答应下来就离开了办公室。

她虽然不乐意插手知识分子的工作,但现在单位里正是用人的时候,外边的人进不来,就只能在单位内部挖掘了。

魏紫离开后,宋恂独自站在窗前捋顺整件事。

他就任书记以来,虽然不怎么过问生产经营了,但人事工作却是他工作中的一个重点。

他本人就是搞技术出身的,很清楚技术人才对一个企业的重要性。

所以,船队赚了钱以后,他一直想办法在科学技术方面加大投入。

而水产科学技术在整个国民经济的调整中其实是一个短线,相对比较冷门。

这样的人才并不好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人,若是对方工作单位不肯放人的话,就更是雪上加霜。

要想解决当下的技术人才短缺问题,就得先打通人事局那一环。

最起码,如果人事局批准了,而原单位仍是不肯放人的时候,人事局应该及时采用行政手段进行干预,而不是一直和稀泥。

宋恂给相熟的一位人事局副局长打了电话,聊了很久关于人才合理流动的问题,请对方帮忙关心一下两个工程师的调职事宜。

放下电话,他当晚就写了一篇题为《促进人才合理流动,打破人才单位所有》的文章。

他以本单位求才若渴,却屡屡碰壁为例,谈及当下国营单位间人才流动的壁垒过厚问题。希望人事部门可以了解一线生产单位的实际用人需求,尊重人才本人的意愿,充分发挥纽带作用,促进人才合理流动。

如若人才所在原单位态度强硬,拒不配合,人事部门可以行使必要的行政手段进行干预,比如向该单位发放限期调转的通知。

宋恂找了党校老师的关系,将这篇文章发表在《省日报》最新一期的头版,并转载到了《海浦日报》上。

当即就引起了许多用人单位的共鸣。

关于人才流动问题,好几份报纸上都出现了五花八门的观点。

有人甚至还给宋恂写了长信,与他交换意见。

信件一来一回间,宋恂竟然通过这篇文章,神奇地交到了两个其他地区的笔友……

舆论的力量不可忽视,之前还死攥着两个工程师不放的研究所,在接到地区人事局的限期调转通知后,还是在调职手续上签了字。

两个工程师得以保留干部身份,连续计算工龄,顺利转来了渔轮修造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