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她?而这皇位承继一事,便是这宫里最重的礼法,是而长公主绝不会随意轻了去。
可谢怀璧谢怀璧天生就有种近乎傲慢地自矜,要天地中万物法礼都向他俯首顺命,若有不顺之人事,他也并不恼,只是
既然你偏要不顺他意,那就来试一试他的手腕,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能翻过天去。
不过谢怀璧并不太打算同长公主纠缠这个要不要遵从礼法的问题,所以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人,轻描淡写却十分刻薄地问了一句:“既除我外人皆不配,我死之后,何人殉我?何人拜他?”
从小宫里的皇子皇女就从来不敢在谢怀璧面前造次,否则下不来台不讲,还要吃苦头,长公主不仅知道,还觉得没什么不妥的,但不过,若是让她凭心而讲,那谢怀璧刻薄起来真的是刻薄得人伤肝扎肺她的确对其他兄弟有些瞧之不起,但也不至于谢怀璧死了,就要寻死觅活以反对旁人登基啊?怎得经谢怀璧一说,就好似她如二臣贼子般了?
她当真是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但也晓得谢怀璧这是为了堵她话,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长公主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来其实也早有端倪了……
她第一次听说自家弟弟把儿子打包回宫的时候觉得不会长久,即便她见到谢怀璧如何待谢奕瑕好,在她看来,那甚至不是在饲养宠物谢怀璧从来不做饲养宠物这样需要投注感情的事。
他只会像个看客一样,从陶罐上方打开的圆口中俯看里面嗡鸣的促织,然后选择往里面丢下食物还是水,又或倒空这个罐子换上另一只促织。
实际是也是这样可事情发生了变化,但是,她知道谢怀璧开始亲自动手养儿子的时候也仅是惊讶而已,只觉是凡事都有例外,没料到谢怀璧也有闲情养孩子罢了,毕竟宫里娘娘与皇子皇女里养宠物的大有人在,就是庄帝,年轻当年也亲手养过一只黑犬,只不过谢怀璧稀罕些,他养自己亲儿子当宠物。
然而,那天应寿长公主要去从谢怀璧库里借一卷之前讲好的谭抱竹的《江月秋荻图》,打宫人那儿拿了图,便要去同自家弟弟打个招呼,于是就看到了让她绝对想象不到的场景春日的廊下,她素来目下无尘的弟弟正与他的才十多岁的小儿子坐在竹簟上谈史。
两人近乎是争执般热烈地讨论着从西周时世卿世禄制到战国时军功爵制与养士之风、两汉察举制、魏晋九品中正制再到隋唐至如今的科举制这些选官制度的应运而生、兴起衍变与衰败更替,然后说着说着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跳到现已是穷途末路的士族之兴衰,先说起成败于王谢桓庾四姓中的司马家,又讲到盛唐时因科举制与其他等等因素落了下峰的五姓七望中唐后是如何反借着科举制与中枢重建又杀了个回马枪,也一起取笑起唐文宗为太子向宰相郑覃求亲,结果宰相宁将女儿嫁给做九品官的崔氏郎君,倒闹出个“二百年天子不及崔卢”的难堪来;最后更唏嘘起数代帝王屡屡压制不绝、几朝更迭战乱里都倒了又起的士族竟终了反绝户在农民起义上。
谈话中他们不断地从各个典籍或流派里信口捻来一段说词,有的是圣人警言、史家学说,有的是民间俚语,更有甚者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逸文传奇。
时而两人各执一词,唇枪舌剑般你来我往地对回对讲,等到分出胜负后,或是谢怀璧占了上峰后同若有所悟的谢奕瑕细说道理,或是谢奕瑕灵光一现、神来一笔般讲出种犀利的新奇想法观点引得谢怀璧略做沉思。
又时而两人互相认同,于是常常话讲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在突来的安静中默契又不动声色地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就因为知道了彼此不约而同地赞许、反对,甚至是刻薄取笑某人某事而会心一笑起来。
谢奕瑕侃侃而谈的时候显得神采飞扬,一点儿不似平时挨在谢怀璧袖子底下时秀秀气气、安静内向的样子,但是拽着谢怀璧袖子的手,还有时不时带出的软糯尾音里就又流露出一种黏黏糊糊的娇气模样。
谢怀璧也侧过脸听得仔细认真,不带半分的轻视或敷衍,也不像对待小孩那样有年长者透着高高在上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