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眼,低阖的眼睫落下的阴影将眼窝完全淹没,他短暂地笑了一下,说:“阿姐,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的。”
应寿长公主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用染着蔻丹的指尖捏着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子慢慢地转着。
雪白上涂着殷艳的鲜红,殷红又掐着浓艳的冷绿,浓绿最后绕在如雪的白上。
她想起在鹿苑的时候看到谢奕瑕后颈上的咬痕。
长公主不是云英未嫁的年纪,不至于看不出那是什么,但她更知道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没有哪个奴婢敢吃熊心豹子胆和谢奕瑕胡混,而除此之外,也没有别人能进的来探病了。
谢奕瑕长得很好看,这是显然的,毕竟他长得有一半像太子。
不过,也并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而是仔细端详的时候能看出来轮廓是相似的,但如果只是乍一看的话,两人分别是很大的。
谢奕瑕生得曲眉丰颊,打小就长得好,是讨人喜欢的模样,现在正是年轻的岁数,笑起来的时候更是风流俏倬,要端架子的时候也有一身秀骨,料想等再长几个岁数,必也是风度翩翩那一挂的。
但偏偏总是被谢怀璧领在后头倒不是说这样一比就相形见绌,只是谢怀璧的好看是一种“不能容人”的锋利,他眉眼长得很艳,但并不轻浮,与其说是有攻击性,不如说是有压迫性,只要他人站在那里,那所有人的目光肯定是第一个落在他身上,这就不仅仅是样子好看的缘故了。
所以即便是长公主,说起小侄子的长相,也多半是俊俏爱笑的半大孩子,挺讨人喜欢。
但千种万种的俊俏总是各有褒贬,只有一点是怎么都不会出错的,就是年轻。
她只是忽然发觉,谢奕瑕实在是太年轻了,这几乎是一种招人的年轻。
冰冷而浑圆光滑的绿玉镯子在灯下转动着,流淌出瑰丽而迷人的光泽。
等转到第三圈的时候,长公主松开了手指,那枚镯子就掉下去,重新挂在腕子上,轻轻地来回晃。
“什么时候开始的?”
※ ※ ※
在谢奕瑕提出想出去逛逛的时候,每一个小伙伴都拒绝他了,如果在往年,谢奕瑕也是这群咸鱼瘫中的一员,毕竟殿外那么冷,没人想出去挨冻,但是他只要一想到等下还得在这里正襟危坐好几个小时,就觉得即使是外面的冷风,也显得那么清新自然,适爽怡人。
最终被所有人拒绝后,谢奕瑕只好愤然带着延英一个人出去遛弯。
但实际上,谢奕瑕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遛弯,开宴的集英殿这儿在前后朝的中间,他一个大小伙子,又不能随便深入后宫,前朝也没啥花园子好逛,倒是有些地方不和后宫相接,但他总不能去来个内务府、太医院、御膳房一小时游吧?
思及此处,谢奕瑕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他信手招了一个小太监过来,问道:“东宫后院里那两棵柿子树还在吗?”
那小太监忙答道:“回郡王的话,那是先帝在潜邸时就种下的树,圣人嘱咐要小心侍候着,哪里会不在呢?这个时节,正是挂了满树果子,当是大吉大利。”
西半宫历来是太后住所,故而与后宫还算相连,至于作为太子、皇子、太上皇住处的东半宫毕竟没几个皇帝愿意冒着头顶被儿子或者爹带绿的风险,所以就完全独立出来,和中宫隔着一条甬道,泾渭分明,虽然东宫不可随便进出,但谢奕瑕如果只是要在甬道边上指人搭个梯子爬上去给他摘几个柿子还是使得的。
所以谢奕瑕听得这话,赏了小太监后便打定主意去追忆童年。
※ ※ ※
即使在年节里,深冬的景致也不免显出几分萧索,有几根虬曲的枝干从暗红的宫墙里支出来,伸向灰黑的天际。
谢怀咎弃了车驾,仅带着李观一人在宫道上闲步,他感觉头上落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抹,指尖触到了一丝湿冷,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上开始飘了些小雪,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一点粉屑,被盘绕的朔风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