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因苦夏而生的几分恹恹消瘦,竟更显一身秀骨泠泠澹澹,隐隐流露出一种不堪罗绮的意味。
犹之惠风,荏苒在衣。
青年搭着内侍的手起身下车,就在钻出车厢的那一瞬间,昏郁阴沉的云翳被一道净明天光陡然洞开,东方倏忽一亮,“砰”得跃出一颗丹红皎日,天下大白。
“郡王千岁。”官员陆陆续续地拱手行礼。
而临淮郡王……也就是谢奕瑕,清醒是清醒了,但没睡足带来的后遗症依旧让太阳穴隐隐发胀,他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一道,完全靠潜意识找到上朝的队伍位置。
“临淮!”突然横伸出一只手,把谢奕瑕一拽,拉到了小圈子里。
拉谢奕瑕的是靖安郡王周玄,他八卦兮兮道:“临淮,今天早朝,恐怕要不太平了,这都快到点了,还没敲鼓列队呢,不像要开宫门的样子。”
周玄是应寿长公主的嫡子,应寿长公主实封就有三千户,有些个王爷都比不上她,周玄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京里八卦就没他不去掺合的。
谢奕瑕兴致不高地用袖子挡着打了个哈欠,说:“听下人说夜里有瞧见骑手持着令牌呈加急飞递公文,指不定是为这个吧。”
边上敏王世孙谢奕恒立即插嘴:“肯定啊,我今个儿来的早,左右丞相给先召进去议事了,八成是因着那份飞递,我看要出大事。”
等闲人可不敢接这话,但谢奕恒不同,敏王是先皇的亲弟,手下商队无数,甚至还出使海外,充盈国库和先皇私库的功劳可少不了,如今上头没人管,敏王就自己天南海北跟着商队疯去了,京里留下的世子世孙父子俩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对面定国公嫡次孙虞柯游摸了摸下巴:“这两天倒不曾听到什么动静,想来和兵事无关。”
定国公府世代掌兵,虞柯游虽然不是要承爵的那个,将来也不进军队里,但他可是国公府里的宝贝疙瘩蛋,何况长在将门,这方面消息比旁人是要灵通的。
“与其瞎猜一通,何不如来问问本世子?”英王世子谢怀徽打袖子里抽出一把折扇,唰得抖开了。接着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夜里头我爹就给请进宫啦,听说是……”
谢怀徽同他们一般年纪,但要长一辈。老英王是谢氏族长,从前先皇都怕这个严肃的叔叔三分,现在英王接了棒,他算是先皇堂兄,是个和老英王一样严肃可怕的老头,却独独把谢怀徽这个老来子宠得没了边。
“打雷降了天火,把皇陵的隆恩殿,给、燎、啦”
此言一出,小圈子里的其他四人都侧目看向谢怀徽,然后齐刷刷往前迈了一步,把圈子又围小了一圈儿,你看我我看你。
“这样的话,会下……那什么诏吧。”周玄最后几个字没说出声。
“要跪太庙。”谢奕恒竖了根手指往上指指,说的是皇帝。
“斋戒?”虞柯游丢了个不确定的眼神。
“至少七八天。”谢怀徽家学渊源,见得多有经验。
这圈里加谢奕瑕一共五个,是京里有名有貌有钱有势的纨绔小队伍,或许论势死了爹的谢奕瑕现在要差点,但是没关系,因为这几个家里都是先前昭文太子的党派核心人物,应寿长公主是先太子亲姐姐,定国公是先太子母族,英王这个老古板从前最看好的就是既嫡且长、正统又有才能的先太子,敏王倒是不太讲究,但他万事都听先皇这个哥哥的,当初自然也把侄子继位看的理所当然。
而新皇谢怀咎……当年可不招先皇待见,名字取得比谢奕瑕惨多了。
先太子这一派树大根深,昭文太子都没了也还绑在一块儿,这一个个腰杆儿倍儿硬、牌面倍儿大,时至今日在朝廷各党各派里还影响力颇大,倒不是说去祸乱朝政,也不是没分寸的人,但皇帝也不敢真拿什么姿态来压,只能讲是大事上不捣乱,小事上你别管。
或许将来终要为东风压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的事分个高低,可现在新皇才登基三年,大家还默契地维持着这种平衡,静水之下,谢怀咎等一个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