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外婆真的是个很温暖且和善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和外公一起在县里的小学教书,退休之后回到镇上免费教小孩写毛笔字,所以周晚意的童年都是在宣纸墨香味中度过的。
外婆给她启蒙,教她识字,也会在放学铃声响之前骑着老旧的二八大杠在胡同小弄穿行,去载她回家。
和镇上其他留守儿童不同的是,外婆虽然宠她,但却从不惯着她。
恩威并施,压在堂屋八仙桌前台的那把戒尺周晚意也没少挨。
后来,洛川古筒镇下午四点半的夕阳依旧美好,只是白墙灰瓦下永远没了那个提笔如拈花的慈眉善目老太太。
周晚意仰头看了看天,忽然觉得童年的时光仿若走马观花,还没来得及品尝其中滋味,就如云烟般消失在眼前,抓都抓不住。
江厌俯下身子,温热的手指慢慢地替她揭掉眼泪。
他的瞳仁黑且亮堂,温柔又认真地注视着她,“外婆肯定是知道你怕黑,怕鬼,所以才一直不出现的。”
周晚意钻进江厌的怀里,“其实,外婆刚走那段时间我把所知道的,能够见到鬼的方法全部都试了一遍。”
“刚开始会很怕,但后来慢慢地就习惯了。”
“因为不管哪一种方法,都见不到外婆。”
江厌倒吸了一口气,他虽然是唯物主义者,但这世间万物,迄今为止科学没有解释清楚的东西有很多。
周晚意这一番话,让他的心狠狠地窒了一下。
她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一个很思念外婆小孩而已。
江厌大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外婆怎么会不见你呢?”
海风从人群中吹来,江厌俯在她耳侧轻声安抚:“其实,外婆一直在暗处守护你啊。”
那一瞬间,仿佛一阵电流从脊椎蹿到头皮,全身各处细胞被击中,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民间有传说,不到十岁的孩子体弱且天眼未闭,经常看见一些脏东西。
如若没有先人庇佑,又怎么能在一次次危险时全身而退呢?
她哽咽了下,泣不成声:“原来是这样啊。”
深冬风越寒,可能是烟花节的缘故,不少人外套底下不怕冷地穿了比基尼,海岛的夜晚才刚刚开场。
烟花节场地外面有卖孔明灯的,边上挂了个点了星星灯的招牌,牌面上写着:五元一盏,贩卖浪漫。
江厌买了两个给周晚意,然后让她站在原地不要走,过了十分钟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回来一根毛笔和墨水。
烟花节还未开场,不少人就着小广场的灯光用圆珠笔在孔明灯上写愿望。
周晚意被江厌拉到退了潮的海边,四周没了建筑物的遮挡,湿湿冷冷的风直往脖子里灌。
周晚意的鞋子里进了不少沙子,发现根本抖不干净之后干脆脱了鞋袜光脚踩在沙滩上。
明月高悬在海面上,天空如一片漆黑的幕布,之上点缀着几点不太起眼的寒星,雪白的浪花从海面涌来,不轻不重地拍打在脚背上。
水里的温度反而比空气中暖上许多,江厌拉住她,将刚买的小灯笼塞到她手心。
“帮我照一下,我来写愿望。”
周晚意说:“好。”
小灯笼是海螺样式的,暖白的光滢滢照下来,落在孔明灯略显斑驳的纸面上。
江厌把沙滩的沙子拂平整之后,再轻轻地把纸铺上去。
沙滩很软,并不好发挥,但江厌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一字一顿地写下:
外婆,这么多年您辛苦了,以后周晚意就换我来守护。
江厌
他落笔有力,笔锋如银钩,看得周晚意刚哭过的眼眶里又开始冒起泪花。
“江厌,”她叫住他,“为什么要在孔明灯上写这个?”
“因为孔明灯会飞到离天堂最近的地方,能把我想要说的话传递给外婆。”
“那如果,孔明灯半路遇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