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一定足够难过了。
但她还是恶劣地想要,往他心口再插一把刀子。
「该有愧的,从来都是你们,相信她们会抛弃爱人的你们。」
傅嘉年的脸上,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20
离开墓园那晚,傅嘉年将水果刀带进了卧室。
卧室里没开灯,冬夜的风吹动纱帘。
他坐在漆黑死寂的窗前,将刀刃,一点点刺入手腕。
鲜血缓缓溢出,他的意识渐渐昏沉,闭上了眼。
他见到了六岁的安安。
她抱着他的手臂,糯声糯气地叫他:「哥哥,哥哥。」
他见到了林乔。
永远温柔的妈妈,笑着将尚且年幼的他,抱进了怀里。
傅嘉年突然想,人临死了真好。
又能见到妹妹,见到妈妈了。
傅嘉年做了场梦,梦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林乔去了外地出差时,傅礼因工作劳累过度,生病高烧。
安安守在爸爸床边,急得直哭。
傅嘉年给傅礼烧水冲药,给安安做饭。
深夜林乔打来电话,叮嘱他说:
「小年,你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
「帮妈妈照顾好爸爸,照顾好家,可以吗?」
傅嘉年陷在了梦里。
耳边是林乔一遍遍,不断重复那几句话:
「小年,你是小男子汉了。」
「小年,帮妈妈照顾好爸爸,照顾好家……」
无数遍的循环往复。
再是冷风灌入衣领里,他打了个哆嗦,猛地从梦里惊醒。
周遭仍是漆黑死寂,窗外传来大雪压塌枝丫的声响。
北市又是一年深冬。
手腕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伤到的只是静脉,他原来还活着。
傅嘉年在恍惚的昏暗里,似乎又见到了林乔。
她看着他,仍是满目的温柔:
「小年,帮妈妈照顾好爸爸,照顾好家。」
傅嘉年死死捂住脸。
在如同深渊枯井般的长夜里,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声。
他和傅礼的忏悔赎罪,不该是死去,而是活着。
代替妈妈和安安,留在这世上,继续活下去。
风卷动纱帘,再缓缓带走了,昏暗里林乔温柔的脸。
傅嘉年踉跄起身,推开了傅礼卧室的门。
再冲进去,夺走了傅礼手里的,那瓶安眠药。
再无尽头的长夜里,他们无声对视。
再又一起,泪流满面。
21
傅礼没再寻死,但他疯了。
精神失常,记忆错乱。
他住进了精神病院,总是说,林乔和安安,还在他的身边。
连照顾自己都困难,更无力再打理公司。
傅嘉年卖掉了公司,留了一笔钱给温恬,算是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