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屿筝疑惑,却听得殿内传来一阵空旷的声音,像是什么瓷器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动过去。随即响起一个沉郁的声音:“阿江!拿酒来……”
阿江!屿筝心中一惊,循声走上前去,却见殿内东南侧的轩窗软榻上,王爷楚珩溪醉的一塌糊涂。怀中抱了酒坛,一只手从软榻垂落在地上,手边还有几个翻倒的空酒坛散落在地上。方才滚动的那个空坛子,一路晃到了屿筝的脚边才停了下来。
“王爷?”屿筝轻唤一声,急急走上前去。
半晌之后,榻上的人才缓缓睁开了眼。微醉的双眸让屿筝不由得想起那日雨中的相遇,一样是这般让人心疼的眼神和憔悴的容颜。而林中挽着弓弩,意气风发的男子仿佛荡然无存,余留下的只是这借酒也难以抹去的惆怅。
“王爷……”屿筝又低唤一声,她只觉得心中微微作痛,没来由对眼前的男子感到心疼。
楚珩溪醉眼迷蒙中看向出现在眼前的人,仿佛是淳佳对着她盈盈而笑。心中的悲痛和思念一并涌上心头,他忽而伸手将她拽入怀中,低喃一句:“淳儿……”
屿筝手忙脚乱地要从楚珩溪的怀中挣扎着起身,却无奈被他拥的更紧。醇郁的酒香从他的衣襟和唇齿间蔓延开来,屿筝面红耳赤,拼命推搡着楚珩溪,却听得他在耳边沉沉低叹:“只需要一小会儿!淳儿,我知道这是梦,就让这梦多延续片刻……醒来之后,你我还是要阴阳相隔……”
听到楚珩溪略带压抑的低泣,屿筝忽而放弃了挣扎。安静俯在楚珩溪的胸口,听到他十分明晰的心跳,略带灼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屿筝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一片片地碎裂开来。而王爷除了一遍遍念着淳儿,只下意识地将屿筝拥的更紧。
屿筝跪在榻边,微微在楚珩溪的怀中仰起头,打量着他。依旧是那样如玉的面容,可屿筝知道,王爷心心念念的,不是别人,正是香消玉殒的淳仪皇贵妃,她最亲近的雪儿姐姐……
一行清泪滑落脸颊,屿筝无法猜透王爷与雪儿姐姐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此刻,她却不禁在心中轻问:雪儿姐姐,我该如何替他拭去眼泪?又该如何抚平他的悲伤?
步步皆惊迷雾显(十三)
片刻之后,楚珩溪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屿筝小心翼翼地从他怀中抽离,看着倚在软榻上已然沉睡,却在睡梦中也紧蹙着眉的王爷,心微微抽痛。
取过搭在软榻上的大氅轻轻盖在王爷的身上,屿筝这才舒出一口气,缓缓起身,转身的刹那,便看到阿江面红耳赤地站在身后,一副惊诧异常的模样。
也顾不得去细细探究阿江到底有没有看到方才的一幕,屿筝只是定了定心神轻声道:“谨德公公吩咐我来……”
“哦!哦!”阿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看向屿筝道:“王……王爷他醉了……皇……皇上说玉水阁自王爷离京后便显得寥落了许多,这几日宣了王爷在宫中常住,想必谨德公公才叫你来玉水阁打点……”
“嗯……”屿筝淡淡应着,随即说道:“那你照顾好王爷……我小心清扫,不弄出响声便是……”
阿江慌忙点点头,看着屿筝款款走过身边的时候,他忽而又开口道:“其实那日在御花园看见你后,王爷一直很后悔,将你送到了玄武门。他总说若是晚一步,也许这命数会有不同……”
屿筝顿了顿脚步,转而看向醉卧榻上的男子,浅浅一笑道:“若是命数,早一步或是晚一步,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许是屿筝的幻觉,她惊察到榻上的王爷微微动了一动,随即又归于平静。也不再管阿江如何侍候王爷,屿筝自是打点起玉水阁来。
殿前的落雪需要清扫,屋中内务府送来的兰花亦需要照料,一如阿江所言,玉水阁三年无人居住,显得凉薄清冷。
拖着沉重的扫帚,屿筝缓缓清扫着殿前的落雪。在司药处的时日虽不长,每日做的事比起掖庭的其他宫女而言也轻松许多。即便是这样,她水葱般的纤纤玉指上,不免还是起了茧,落下了伤口。
正当屿筝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