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音……”屿筝只觉得喉中苦涩,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其实你是在怪我吧……”
“桃音不敢……”细眉紧皱,桃音撇过了视线。
屿筝搁下手中的物什,看向眼前的炉火,轻声道:“是我不该,不该让冬云去盯着她们,若非如此,冬云也不会察觉到容儿便是那个听壁角的丫头,也不会因此丧了性命……”
“小姐……”桃音突然跪在屿筝脚边,伏在她的膝上:“小姐为何要来上京……如果一直留在允光,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小姐不会接二连三地身陷险境。也不会被逼至此。桃音真的怕,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屿筝轻轻抚摸着桃音的发髻,没有言语。桃音怕,可她又何尝不怕?只是眼下哪里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她除了往前,没有别的法子了……
阖府晚宴后,父亲去了灼嬅院陪着二娘守岁。哥哥屿沁则带了青槐、子桐到清幽阁陪着屿筝。青兰将瓜子、蜜果、甜茶摆满了桌子,便听得屋外炮竹声声,一片热闹景象。
青槐早早觉得困顿,窝在暖阁打着盹儿。子桐则安静地站在一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桃音在子桐身边轻语几句,二人便离开了屋子。
屿筝递给哥哥一碗暖热的甜茶,轻声道:“以前在允光,姑母一家总是在一起守岁,倒也比府中热闹许多……不过能和哥哥一起守岁,虽不比允光热闹,却很开心……”
听到屿筝的话,屿沁唇角露出一丝浅笑,却听到屿筝继续说道:“只怕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再有了……”
屿沁方方露出的一丝笑意,瞬间掩去,沉默片刻,他只看向屿筝道:“我会时常去拜祭母亲,你不必挂念。只是在宫中务必周全自己,若有什么难事,便想法子知会我,我定会尽力帮你……”
“多谢哥哥……”屿筝说罢,不免厉咳了几声。
青兰见状急忙上前为屿筝裹上一件轻裘,屿沁想起那日从清幽阁拿走的香粉,不免心中一沉,问道:“难道是着了风寒?可请大夫过府瞧过?”
“未曾……”青兰应道:“二小姐说不碍事,不让请大夫来瞧。只是奴婢也觉得奇怪,这几日总有半个时辰咳得厉害,可一过去,便好端端跟没事人一般……”
屿沁合掌为拳,压制着心中的烦躁,只叮嘱屿筝道:“虽是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明后两日还这般,定要让大夫来瞧瞧……”
“嗯……”屿筝应着,转而看向窝在木阁旁打盹儿的青槐笑道:“瞧他,还未守岁,便已困成这般模样……”随即又吩咐青兰道:“待青槐去歇着吧,新年守岁,也不必拘礼了……”
青兰笑着,上前轻轻揪起青槐的耳朵,见他惊醒,便引着他往偏院去休息。
屋中暖融,白日里剪好的窗花贴在窗纸上,覆盖了原本绘在上面的淡彩桃花,屿筝盯着窗纸看了许久,落雪将窗纸映的格外透亮,屋外的炮竹声渐渐淡去,又渐渐恢复到往日里寂静无声的冬夜。
“我原以为,娘亲是喜欢桃花的……”灯火下,她的眼眸深沉,让屿沁心中一惊。
尾音渐渐淡去,屿筝从榻旁拿出一个妆匣,只见黄花梨木的妆匣上雕着一支艳彩杜鹃。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屿筝看他道:“这个妆匣,哥哥可识得……?”
屿沁猛然看向屿筝,似是想从她的神色中察觉些什么。这个妆匣他怎会不知,这是夫人江素问最喜欢的物件,妆匣是父亲亲手做的,艳彩杜鹃亦是父亲一手雕琢,又一遍遍细致地涂上了颜色。
屿筝拿出这个,到底知道了什么?
见屿沁许久不答话,屿筝只接着说道:“哥哥喜欢杜鹃,我总以为是哪家闺秀让哥哥倾心,却不知,原来这是娘亲最爱的花……哥哥的碧桐院独独也只种下了杜鹃花株……”
屿筝心思细腻至此,大大出乎屿沁的意料。一时间他竟觉得掌中冷汗津津,心神不安。
“屿筝……”屿沁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不知如何开口,他不知道屿筝到底猜出了几分,又或者是在试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