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屿筝一声轻唤,她见到的顾锦玉总是纨绔不羁的模样,一双桃花美目总是盈盈含笑,抑或带着几分轻佻。可今日这样的眼神,却让屿筝觉得陌生,一瞬间,仿佛倚在门边的那个几乎是个全然陌生的男子。
看到屿筝转过身,顾锦玉气息瞬息万变,脸上复又是那样轻佻魅惑的笑意:“我如何来不得?”说罢,他抬手取下大氅,内里一件墨色衫缝了上好的雪白风毛,那衣裳的绣纹依旧是花团锦簇,热热闹闹。
“你来做什么?”屿沁下意识退开几步,带着几分厌恶看向顾锦玉。然而顾锦玉却视而不见,笑意未淡:“我给屿筝妹妹送来几匹上好的锦缎做为新年之礼……”
还未等他说完,屿沁便擦身而过,只留下淡淡一句:“随我来碧桐院。”便径直走了出去。
顾锦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对屿筝抛去风流洒脱的一笑,转而朝着碧桐院行去。
书房内,屿沁走到桌边,忽而执起一个砚台,摔碎在顾锦玉的脚边。顾锦玉神色淡然的看着碎裂的墨砚,声音冰冷到没有温度:“怎么?撞破你的秘密就让你这般恼怒?”
“够了!”屿沁厉声喝止,如果说恼怒,不如说惊惧更多。他怕顾锦玉再说下去,会将那个费心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一语戳穿。仿佛将他置于烈日白光下,无所遁形。
“白屿沁!”顾锦玉突然厉喝一声,瞬息间,他的气势骤变,而这声厉喝也恰恰说明,他的确是动怒了:“你迷恋那个人时已是伦理纲常所不容,可如今,你竟要陷入这样的魔障中去吗?屿筝她……是你的亲妹妹!”
顾锦玉话语刚落,白屿沁身形如风,忽然一拳重重击在顾锦玉的脸上。顾锦玉连退几步,才勉强站定,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迹,他冷笑着看向白屿沁:“看样子,当真是恼了!”
屿沁紧紧握住拳头,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屿筝,不劳你费心!”
顾锦玉微微皱起眉头,眼眸中满是遗憾与无奈:“卿生你未生,你生卿已老。屿沁兄,顾某独独有此一语。你与顾某相交多年,竟觉得顾某是如此计较所谓伦常之人吗?顾某只是觉得遗憾,如果生能同时,又或者不必在此处相遇,你与她未尝不能成就一段佳话……”
心意骤改入宫闱(二十四)
“够了……”屿沁动容:“斯人已逝,何必多言……”
火炭通红,白屿沁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这烈火灼烤。这么多年,始终得不到丝毫解脱。即便顾锦玉今日说出心中所想,然而这份情,却的的确确为世人所不容。他竟然,深爱着夫人江素问……
彼时白屿沁被父亲从灼嬅院带入清幽院的时候,也哭过闹过,对着夫人踢咬拳打,一个孩子能任性的法子,他近乎都用遍了。然而夫人素问,永远都是一脸笑意,温柔相待。
时日久了,屿沁便也能懂得夫人的好。甚至越发喜欢与她相处的时日,在屿沁看来,夫人大抵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如果不是十七岁那年,被顾锦玉无意撞破那件事,白屿沁也许始终以为,自己对江素问的情感仅仅是孩子对母亲的仰慕之情。
那日他在书房落笔绘下江素问的一张小像,一颦一笑间煞是动人。原本带着几分欣喜要拿给夫人看,却在看到自己笔下惟妙惟肖的女子面容时,心中悸动。片刻后,他着了魔般地拿起宣纸,轻轻靠近唇边,小心翼翼地印上一个温柔的吻。
“素问……”他低喃一句,可随即像是被雷劈醒一般,急急挪开宣纸。这是在做什么?!他惊惶无措,即便他与素问并无血缘之系,可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他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天理难容的事!
神思恍惚间,他猛然抬头,却见顾锦玉站在书房门边,用极为惊诧的神情看向他……
即便顾锦玉对此事守口如瓶,但他却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被夫人知道些什么,整个人日渐消瘦下来。而夫人亦是察觉到他的异样,时常关切他是不是生了病。越是这样,屿沁便越想逃离。他心中的情,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