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有片刻的失神,容若沉静的眼眸中暗潮涌动。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定在慕容灵的身上:“还有机会……如果现在杀了她……”
“容若!”屿筝忽然低唤一声,急忙握住了容若伸出的手,她看着容若,缓缓摇摇头道:“如果此时你杀了她,这一生你都不会安稳……”
“可……”容若似是不甘,隐隐挣扎着。
屿筝看向慕容灵,但见她苍白的脸颊上飞溅着点点血迹,即便不能全然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但多少猜得出,慕容灵亦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一切就像是往事重现一般,上京宫中,那雍容华贵的女子身影,渐渐和眼前的慕容灵重叠在了一起。
“如今她失去了最亲的人,一如多年前的你……此后她将活在怎样的苦痛之中,你比谁都清楚,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么?你杀了她,不过是叫她得到解脱罢了……”屿筝这样说着,眼中却不由地充满了怜悯。
容若没有再言语,只是垂首沉思着什么。屿筝转头撩起车帘,不经意瞥见远处的灯火斑斓。
“我们回来了呢……”像是在对容若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给腹中的孩子。正当屿筝感到松懈的一霎,脑海中忽然划过拓跋雄冷鸷的双眸,一股强烈的不安袭来,她不免开始担忧这之后将要面对的一切……
雁悲声声江浸月(十七)
方一走下马车,屿筝便察觉到与芷宛在一起的灵图显得十分不安,在看到她的时候便匆匆行了过来。
屿筝抬手轻轻抚在他的肩上,俯身耳语:“先前告诉你的,可都记得?”
只见灵图恨恨盯着拓跋雄的背影,低声道:“记得,可是……”
周围的人都在匆忙奔走,容若则忙着唤人将慕容灵抬下马车。
屿筝见拓跋阑被王爷唤住,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遥遥望着她这边,却也难得近前来,于是她轻轻拍了拍灵图的肩,低语:“安心吧,我会周护自己……”
灵图身子微微一顿,顿时涨红了脸颊,他朝着身后的屿筝瞥了一眼,却仍旧佯作老成,口是心非地应道:“谁在担心你?我只是气不过罢了。爷爷那般信他,可他却……你若真出了什么事,岂不都是爷爷的错了?”
“灵图……”屿筝扳过灵图的身子,微微躬身,看向他道:“你曾笃定此事绝非他所为,信的是什么?”
听到屿筝这样问,灵图更是恼得涨红了脸,他别过头去,许久才挤出一句:“就当我灵图信错了人!”
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分明是一副失落的模样,却偏偏要倔强地装作无事,不免触动了屿筝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她疼惜地抚摸着灵图的脑袋,轻声道:“并非是你信错了人,于他而言,正因为忠心赤诚,正因为牵挂着云胡的安危,才会这样对我。他针对的,不是大汗亦不是弈天师,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胡。所以灵图,你不能指责他,更不能恨他……”
“我不明白!”灵图十分委屈地看向屿筝:“我们差点就死在他的手里!你怎么能……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番话来!”
屿筝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本意,绝非将你算在其中。只是有时候,总要有必要的牺牲……你还小,现在不能懂得,以后,大抵就会明白……”
“主子……”二人说话间,芷宛已走上前来,屿筝忙收了声,对着芷宛道:“你和灵图都去歇着吧,今日受到的惊吓不小……”
“可主子您……”芷宛的眼中满是担忧,她被击昏之后,便全然不知发生过什么,即便屿筝轻描淡写地说了些许,她也仍能想象当时的惊心动魄,更为自己没能尽力周护好屿筝而感到自责。眼下她还有什么脸面去歇着?
不料屿筝轻然浅笑,安抚她道:“去吧……还有些事,我要和大汗商议,你们亦不便在旁候着……”
说罢,屿筝便转身径直朝着王帐中行去,她方才便看到大汗与王爷二人匆匆入了帐中,抬脚行去的时候,每一步都迈得十分沉重,她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