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深沉,往日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殆尽,出现在脸上的,是那样失落的神情。仿佛屿筝的离去,也带走了他的心。
“眼下你们打算如何向皇兄交代?”一侧的楚珩溪轻声问道。
屿沁叹了一口气,看向他:“只能照着筝儿的吩咐,之前筝儿不过是为了逃离皇宫,那么此刻,她是为了皇上,才会义无反顾地前往云胡。若是被皇上知道这一切,只怕……”
说到这儿,屿沁也陷入了沉默。虽说皇上对屿筝的心意,让他颇为感慨,可今日之事,身为臣子,他仍觉得皇上的旨意有失妥当。一旦他们失手抑或是被察觉出什么,势必会引起和云胡的争斗。眼下,方将军殉国,云胡攻破漠城,正是势如破竹之时,激怒了云胡的后果,只会使其趁胜追击,一举攻入中原。
三人自然都知道此番行事的重要性,而他们虽不言说,却也明白,屿筝这样做无可厚非。既然拓拔雄已有察觉,他的不追击便说明或许他也在等待这样的一次机会。只有屿筝回去,才能暂时平息这一切……
长长叹了一口气,白屿沁看向楚珩溪道:“王爷有什么打算?”
楚珩溪神色一转,沉声应道:“本欲助锦玉一臂之力,可如今屿筝做出她的选择,那我,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听闻此言,顾锦玉接过话:“我这就派人护送你南下……”
“不必……”楚珩溪打断了他:“忠亲王是已死之身,如今的我,不过是个闲散自在的人,无需旧日那般前呼后拥,我只想随性而行,或许有一天,我会回到此处,与你们再度相逢……”
白屿沁点点头:“既然如此,顾兄你也莫再为难王爷,不如就此别过,你我速速回宫复命……”
话语落定,却不见顾锦玉有所动作,他依旧只是望着屿筝离去的方向,忽而一挽缰绳沉声道:“屿沁兄自是回宫复命,我要护送屿筝一路北上!”
“你疯了?”屿沁厉声道:“照筝儿所言,那拓拔雄已有察觉,你护送屿筝北上,不过是增加各自的风险罢了!况且,你要撇下这一众影卫,岂不是忤逆圣意?”
只听得顾锦玉冷然一笑:“忤逆圣意,我顾锦玉也不是头一遭了!”
白屿沁知他言下之意,是指王爷之事。他暗中相助屿筝,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保下王爷一条性命,却也绝口不对皇上提起此事。所行之事,多少也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而非一味尽忠。
就在白屿沁沉默之声,忽然听得顾锦玉厉声一喝,胯下马儿已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
“顾锦玉!”白屿沁急忙喝止,便要催马而追,却见楚珩溪打马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爷这是何意?”白屿沁不解地看向楚珩溪。
但见楚珩溪看向顾锦玉绝尘而去的背影:“他的脾性想必你也知道,若是认定的事,又怎会轻易更改。况且,我瞧得出,他对屿筝用情颇深。与他结交这些年,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由他去吧……如今你倒该尽早回宫,禀明皇兄。与其让皇兄悬着这份心思,不如趁早断了他的念头。如此一来,才不负屿筝所托……”
听完楚珩溪的话,白屿沁低垂着头,沉思片刻,便抱拳行礼:“王爷所言极是,那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楚珩溪亦是抱拳回礼:“后会有期!”
话语落定,二人拉拽手中缰绳,一南一北,分道扬镳……
冬雪飞落,大氅翻飞的身影各自消散在不同的方向,每个人却都是奔赴自己内心的执着而去……
一月之后,屿筝在极度的不适应和愈发明显的孕吐之中,踏上云胡的土地。从最初的城池繁华,再到荒漠戈壁,然后抵达这片夏日水草肥美,冬日飞雪遍野的土地。
这一路,屿筝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身孕,幸而有宽大的华服遮掩,这使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并不明显。而每一次难以克制的孕吐,她都说服桃音和芷宛相信,那不过是水土不服而已,无需惊动随行大夫。就这样煎熬着,一日日消瘦着,终是踏入了云胡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