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告退……”诸臣行礼退下,唯有明相在转身之时,将视线落定在皇上手中的那一张书笺上,眉头一皱,匆匆离去。
片刻后,空荡的紫宸殿中,谨德看着抵住额头,闭目沉思的皇上,小心谨慎地奉上一杯热茶。
茶盏一声轻响,引得皇上抬起头来:“谨德,传顾锦玉到九华亭来见朕……”
“是……”谨德应着匆匆退下。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九华亭中。楚珩沐系着云锦披风站在九华亭中,虽是身形挺拔,可眉头却紧皱在一起,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而远离九华亭的水岸对面,那宫瓦层叠处,却是早已败落的霜华殿。
不知她现在到底如何?楚珩沐的心揪在一起。自白屿筝被禁足霜华殿后,几乎每个夜晚,他都要驻足在九华亭中,遥遥望着霜华殿,却强忍着想要迈向霜华殿的脚步。他不相信是屿筝杀了楚珩溪,然而凶手未明,他又不能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或许自己的爱于她,并无幸福可言。又或者每每这样放弃她时,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该将她禁锢在这宫中……
方才紫宸殿上,拓拔雄那番话出口,楚珩沐忽而隐隐觉得,拓跋阑不仅仅是求一个汗妃那般简单,或许他是有指而来。心中浮现起屿筝容颜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可如今,他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对于那个女子而言,难道只有放手才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吗……
“皇上……”一个喑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楚珩沐的思绪。
“你来了……”他缓缓转过身去,但见顾锦玉神色沉郁地行了一礼,自楚珩溪薨逝之后,他以往的神采便淡漠了许多。关于他与楚珩溪之间的交情,楚珩沐不是不知。紫宸殿中,亲手擒下楚珩溪,只怕是顾锦玉此生最难的抉择。更何况,换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楚珩沐知道,只怕在顾锦玉心里,定是以为自己下旨赐死了楚珩溪。但他却不愿开口说明,原来身处帝位的寒凉就在于,所有人都只会敬畏、臣服,却没有人愿意真真切切地站在他身边,相信他,安慰他,支持他……这一刻,楚珩沐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悲凉和失落。
轻叹了一口气,楚珩沐将手中的书笺递给顾锦玉。顾锦玉接过,略略看了一眼,便惊讶问道:“皇上认为,这书笺有几分可信?”
曾是惊鸿照影来(一)
楚珩沐缓缓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宫檐。秋日掩映下,宫檐上的檐铃随风轻摆将天边那一抹逐渐深沉的暮色收入眼中,他沉沉说道:“五分可信。五分不可信。不过……”楚珩沐微微顿了一下,继而看向顾锦玉:“朕倒是全然都信……”
顾锦玉神色一动,便听得皇上继续说道:“朕并不清楚云胡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从今日拓拔雄出使的情形来看,朕并未从他的神色中察觉出一丝异样。只怕这一切不是拓跋阑回到云胡才开始的,而是早在拓跋律成将拓跋阑送入宫中为质时,便已有了打算……”
“皇上的意思是,当年拓跋律成甘愿将拓跋阑送入京中为质?”顾锦玉沉声问道,但随即他的背脊也感到一丝寒凉,如果真的是这样,拓跋律成当真是处心积虑。而作为拓跋阑来说,他当年入宫之时,也不过只有七岁而已。一个孩童要在这宫政漩涡中保全自己而不忘初心,甚至要成长能有资格继承汗位的人,那该是有怎样的野心和智慧……
楚珩沐自然看出顾锦玉的惊讶之色,他只是缓缓在石凳上落座,声音低缓沉重:“拓跋阑这些年的蛰伏,即便是朕也没有瞧出太多端倪。可如今细细想来,他不但融入,甚至在这宫中布下了自己的眼线。朕猜想,或许很多事,是他知晓,而朕却不知晓的。就如此刻你手中的那张书笺一般……”
听着皇上的话,顾锦玉下意识地看向手中书笺,那上面赫然写着北地藩王暗投云胡的消息。
“依朕对方箜铭的了解,无论拓跋阑多么出人意料,他也不会这般轻易就丢了漠城……”楚珩沐缓缓握拳:“更何况是赔上性命!若不是北地庆王暗中降于云胡,使得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