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容华失子也罢,尉美人嫁祸也罢,太后轻轻一拨,便牺牲了一个不起眼的如良媛,平息了这场风波。莫说此事并非屿筝所为,即便是,只要太后愿意,仍可转嫁于他人。
屿筝尚觉心尖寒凉,便又轻声问道:“逸和轩那位如何了?”
说起尉美人,谈不及恨抑或不恨。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宠,什么法子想不出?思及初春时分,在院中捕捉蝴蝶时,皇上含笑而入,那一刻,尉香盈满面娇羞尽收她的眼底。然而皇上只是淡淡瞥去一眼,丝毫未将尉香盈置于心上。也许便是从那时开始,尉香盈便心生恨意了。
听到屿筝问起逸和轩的小主,桃音自是满腹委屈,心直口快地厉声说道:“小主还挂念着她做什么?分明面上和小主道着姐妹情深,背地里却暗自使坏,恨不能踩到小主头上去!小主被禁足玉慈宫的这些时日,从逸和轩可没少传出风凉话去!”
“桃音……”屿筝急忙开口制止她,却听得殿外响起一个清凌凌地声音来:“难怪妹妹这般耳烫,原来筝姐姐方一回来,便念着妹妹呢……”
话语落定,珠帘轻挑,尉香盈那明媚娇艳,华彩四放的容颜便出现在邀月轩中……
风起云涌生死决(十三)
屿筝芙蓉含笑,打量着被宫婢小心翼翼搀扶的尉香盈缓缓入得殿内,忙道:“盈姐姐身子不方便,怎么亲自来邀月轩了?也该妹妹前去请安才是……”
语中虽带歉意焦灼,屿筝却安然倚在榻中,身形不为所动,只待尉美人上前,她才搁下腿来,缓缓起身与尉香盈各自见礼。
屿筝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的尉香盈,如今的尉香盈,肤润唇红,较之之前更加妩媚动人,因得有孕在身,脸颊与双眸的光华更甚他人。但见她一袭海棠色的烟云蝴蝶裙,流苏髻的鬓边上压着一支琉璃蝴蝶簪。眉心浅粉花钿轻着,瞧得出是刻意描画许久。而所有的华彩,也尽在眉心这所绘的花钿之上。笔触柔软,花瓣妖娆延展,衬得她美目顾盼间,兀自生辉。
瞧着尉香盈这身妆扮,心知她是可以讨好皇上,屿筝自是浅浅一笑:“数日不见,盈姐姐倒是倾心于蝴蝶。只是这彩蝶恋花,如今盈姐姐有孕在身,瞧来是欢喜小公主更多些吧……”
听到屿筝这话,尉香盈面上的笑容自是一怔。皇上膝下无子,她虽不过是美人,却得上天垂帘,怀了龙种。不用说,她必是想诞下龙子,母凭子贵,自是有享不尽的荣华。
如今屿筝这般一说,尉香盈自是有些沉不住气,面上露出一丝不悦来。随即带了几分冷笑道:“筝姐姐虽是禁足于玉慈宫中,却愈显俏丽了。可见太后待姐姐真真儿是好……”
屿筝浅淡一笑,与尉香盈纷纷落座,便看向她道:“瞧着盈姐姐这模样,想必诞下龙嗣后,便也不必屈居于逸和轩中。皇上为盈姐姐着封是迟早的事,只是这殿院中堪堪只留下妹妹一人,想起来倒是有些孤寂呢……”
尉香盈拂过云鬓,清浅淡笑:“筝姐姐言重了,如今妹妹亦是心满意足,除了腹中孩儿安然出世之外,别无他求……”
“说的是呢……”屿筝接过话语道:“盈姐姐如今是该当心着些,莫如璃容华一般,被人暗中算计了才是……”
尉香盈神情一怔,悻悻落下手来,唇角讥诮毫不遮掩:“筝姐姐当真有几分问心无愧之意,只是思及姐姐的身份,如此随意说出璃容华小产之事,倒显几分薄情……”
屿筝接过青兰递上的酸梅汤,浅然一笑:“自幼便无多少姐妹情分,妹妹不过是实话实说,提醒盈姐姐莫要重蹈覆辙……”
还未说完,屿筝见青兰向尉香盈奉上一碗酸梅汤,便忽而伸手拦道:“盈姐姐此时不比往日,若是饮了酸梅汤而觉身子不适,皇上问责起来,谁能担当……”说着她带了几分笑意看向尉香盈道:“盈姐姐莫怪,这些个奴才丝毫不长记性。分明是尚解了禁,办事却还是这般不牢靠……”
尉香盈忍了几忍,终是垮下脸来,神色沉沉搭了宫婢的手,冷声道:“天气炎热,妹妹有些晕眩,便不打扰筝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