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脸上的表情一僵:“父皇您说什么呢,一早儿臣就问过方太医,他说您体内的丹毒虽没法彻底清除,但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只要慢慢调养,定能养好。父皇,您是万岁之躯。”

景章帝瞥眼看到李双晚已经进来了,冷笑:“朕若万岁了,还如何给你腾位置?”

凌恒自也是看到李双晚进来了,慢慢地站起身,脸上那副装出来的笑,收了回去。

“父皇,您都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明明那丹药有毒,你却还要每日五颗地给朕服用。不仅如此,还让方太医在药上面再裹上一层毒,想让朕成为一个活死人,任由你摆布。”

景章帝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凌恒,朕,从没想过,你会这么恨朕!”

“恨?呵,呵呵。”凌恒似乎觉得这个字很可笑,笑声一点点地放大。

“父皇,我不该恨您吗?您为了夺嫡,将我母亲诓骗进您的皇子府,待您登上帝位,生下儿臣后,便不管不问。”

景章帝看着他:“你说朕诓骗你母亲进皇子府?呵,你母妃也是这么说的?”

“母妃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她视您为丈夫,可惜您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景章帝神色有些微动了动,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那个女人了。

就连她长什么样子,好像都忘了。

依稀记得是一个很温柔的江南女子,很恬静,给人的感觉也很舒适。

只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出身商贾,身份终归是低了点。

景章帝的思绪被凌恒的话拉了回来。

“父皇,您知道从狗的嘴里把食物夺过来,塞进自己嘴里的滋味吗?您知道老鼠肉,其实也是可以用来果腹的吗?”

景章帝嘴皮子动了动,没有说话。

那些年,他从没有过问过他们母子二人一句。

凌恒想笑,可那些年,像狗一样活着,他又想哭。

“您不知道!您一句话,把我母妃迁去栖云宫。从此以后,这栖云宫便成了冷宫的代名词。我学狗叫,学畜生在地上爬,那些宫人才会施舍一点点食物给我和我母妃。”

张德生想起那些被凌恒烹了的宫人,后背冒出一阵一阵的冷汗。

李双晚望过去,凌恒似乎陷于小时候痛苦的回忆中。

她也想听听,凌恒小时候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得如此扭曲。

凌恒面目狰狞,挥舞着双手,发泄着郁结在心里二十多年的愤怒,大吼道:“让我和母妃可以生不如死地活着!”

景章帝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朕没有想过,你们会过这种日子。”

“您不知道?呵,父皇,父子一场,儿臣原本想让您寿终正寝的。可是,您太狠了,太狠了呀。”

“五弟揭穿天师的阴谋,您非但没有褒奖五弟,反而突然册封我这个向来入不了您眼,已经被您封为亲王的儿子为储君。您在打什么主意,全天下,谁人不知!”

景章帝没有反驳:“朕也是为了制衡你和老五,这是为君之道。你如今也是储君了,该懂的。”

“若凌宴成了太子,朕便成了傀儡。你为储君,朕本以为,起码,朕还能多活几年。”

“朕只是不知道,你隐藏得如此好。”

凌恒突然就落了泪,大颗大颗地从他的脸上滚落:“儿臣也从没有想过,我们父子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父皇,您若不册封儿臣为储君,儿臣也可以从五弟手上夺过来。”

“这样的话,原本您可以圆满的。”

景章帝冷笑:“朕自登上帝位的那一天起,便没想过圆满。先帝暴毙,朕又岂会善终。”

张德生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也好过听到这话。

李双晚拿剑的手微微一紧,景章帝竟然会让她听到如此隐蔽之事。

这是否说明,先帝的死,是他干的?

父杀子,子杀父,原来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