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见随军文书。”张德生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李双晚点头:“如此,那我随文书一起面圣,他身体极为虚弱。”
“这……”张德生朝李双晚走近一步,压低声音:“恒王妃,听老奴一声劝,您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如今您又是亲王妃,不如先回府吧。”
李双晚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贺老夫人上前一步,拦在李双晚面前,一双眸子里含泪,哽咽道:“老身多谢恒王妃,只是这宫,还是老身自个儿进。”
“老夫人!”
贺老夫人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李双晚如何不知,只得抿紧了嘴,微微点头。
张德生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位内监从贺家仆从手中接过重伤的文书。
李双晚站在宫门口,抬眼望着这座前世待了五年的皇宫。
宫殿巍峨,两旁禁军林立,庄严肃穆。
殊不知,这皇宫中每一块垒砌的砖头缝里都流淌着鲜血,镶嵌着一个一个的冤魂。
贺老夫人进宫时,看到自家女儿贺妃跪在御书房外,不过二十余天,原先满头青丝,四十年华的女儿竟瞬间就老了。
两鬓长满了华发,人瘦得脱了形,细细密密的皱纹爬满了深陷的眼窝两侧,一头花白的长发不簪一根珠钗,单薄素衣,跪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可她也不过才四十而已。
与景章帝算是青梅竹马,二八芳华那年她是满怀着对未来的希冀嫁给还是太子的景章帝的。
她有过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
是被人所害,太子虽知害她之人是谁,却没有处置,只杀了一个替罪羊。
后来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手握重兵的将军府嫡女,嫁于太子为侧妃,是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的。
绝子药,是在景章帝登基,册封皇后的当天,她亲自命人熬了,喝下的。
贺老夫人看着风雪飘摇中的女儿,一直强撑着没有落下的泪终于滚滚而落,她扔掉拐杖,扑到女儿面前。
“青儿,起来,你起来。”
“母亲……”
“听母亲的话,回宫去,把身体养好了。”
“母亲,青儿没有父亲了,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六个侄儿,都没了……”
贺老夫人嘴唇抖动,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儿从地上拖起来:“回宫去。你父亲,你的兄长和侄儿们,他们是军人,为国捐躯,马革裹尸,那是他们的荣耀。”
“母亲……”
“听母亲的话,回去吧,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玉莹,把你家娘娘扶回去,好生照顾。”
玉莹从地上爬起来,从贺老夫人手中接过贺妃:“老夫人放心,奴婢省得。”
贺老夫人看着自家女儿离开,才捡起拐杖,一步步迈进了御书房。
她在御书房里整整待了一个时辰。
除了张德生,无人知道在御书房中,贺老夫人与景章帝说了什么。
好在临出宫时,贺老夫人神色稍松。
李双晚与贺家长媳上前去扶贺老夫人。
老夫人脚步踉跄了一瞬,李双晚忙用力搀住,贺老夫人意味深长地朝二人微微点了点头。
李双晚悬着的心终于松了松,还好还好,大将军府不会再像前世一样背上骂名,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李双晚将贺老夫人送回大将军府。
马车上,李双晚问贺老夫人:“那名文书?”
“皇上将他留在了太医院。”
李双晚看到了贺老夫人眼中的担忧。
她轻轻握了握贺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不必担心,过两天我会寻个机会,将人接出来。”
“恒王妃,老身不知该如何谢您。”
李双晚微微一笑:“既如此,那老夫人就莫要再把谢挂在嘴边了。”
围住大将军府的禁军已经撤走。
跟随贺老夫人和李双晚一同来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