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道:“顾青衍都穷的要去租西装了,我还要他洗什么车,与其可怜这辆车,倒不如可怜可怜我的手,难道我还能让顾青衍来给我洗手?”

两辈子了,谢总可从来没经历过这么离谱的事情,以至于谢临溪一回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的手指微微摩挲方向盘,老大不自在。

由于开车,谢临溪戴了双手套,纯黑,冰丝材质,紧且显手形状,像是电影里中世纪古堡的管家。

与此同时,顾青衍的神色飘忽,偏头看向后视镜,镜中刚好能看见谢临溪的手。

谢临溪正尴尬着,也往后视镜瞥了一眼。

谢临溪:“!”

顾青衍:“!”

又撞了个正着。

谢临溪专心开车,而顾青衍似乎忽然对车中的安全带起了强烈的兴趣,开始埋头研究。

二十分钟后,车开入了本市治疗肠胃病最出名的医院。

从迈入医院起,顾青衍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好在谢临溪也习惯了死对头这副冷淡的样子,往他面前一伸手:“身份证给我,我去帮你挂号开检查。”

之所以谢临溪去挂号,是因为他要帮顾青衍缴费,顾青衍的经济状况看着捉襟见肘,胃镜做下来几百块钱,无痛还要再加几百,这对谢临溪来说不算钱,对顾青衍来说却不便宜,总不能谢临溪的便宜弟弟把人打伤了,检查费还要顾青衍来出。

顾青衍将身份证放入他手中,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道:“麻烦了。”

十分钟后,谢临溪拿着诊疗单:“走吧,我们上楼。”

他看了看医院导航,胃肠、肛肠、消化三个科室都在五楼,便按动电梯,和顾青衍一起上去。

电梯一出来,是个三岔路口,三个方向分别通向三个科室,消化内科在右,肠胃外科在左,中间则是肛肠科。

相比起其他楼层,这楼可热闹,切了痔疮的、肛萎的在换药,叫得和杀猪似的,来往的病人佝偻着身体,一瘸一拐的走路,一边走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胃镜在消化内科,谢临溪看了眼指示牌,大步往右方走去。

但旋即,他发现顾青衍没跟上。

顾青衍拖着伤腿往左边走了两步,停下脚步,疑惑的望了过来。

谢临溪:“顾先生,走错了,这边。”

顾青衍:“谢先生,走错了,是这边。”

谢临溪抬头看了眼指示牌,望着顾青衍,没说话。

顾青衍抬头看了眼指示牌,望着谢临溪,也没说话。

某一瞬间,他们都觉得对方的眼神不太好。

两人都是西装革履,谢临溪为了开会,领带腕表皮鞋一丝不苟,连头发都细细梳匀了,一副日理万机高精尖人士的模样;顾青衍则穿着谢临溪的西装,精纺布料,版型挺阔,他爱干净,也早在清晨打量好了头发。两位总裁打扮的商务人士面无表情的在肛肠科电梯口对望,中间露过的病人们正一瘸一拐的嘶嘶嘶嘶,仿佛在演什么后现代的幽默喜剧。

顾青衍:“……”

谢临溪:“……”

时隔两个世界,作为死对头的某种默契忽然又浮现了,谢临溪和顾青衍都站在岔路口,没有朝对方走一步,似乎只要率先迈步,就是认输。

但是中间电梯口病人来来往往,声音嘈杂,互相喊话也不符合谢临溪和顾青衍的性格,于是顾青衍默了两秒,忽然掏出了手机。

谢临溪本来准备一早就走,昨晚在顾青衍床头留了张便签,说说后续关于谢哲韬的问题和赔偿方式都可以找他沟通,便签上还附带着他的电话。

顾青衍按着手机,开始敲敲敲。

几秒钟后,一条短信发到了谢临溪的手机上。

“谢先生,肠镜在肠胃外科,往左边走。”

谢临溪:“?”

顾青衍莫名其妙的做什么肠镜?

难道是昨天……

谢临溪垂眸,看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