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连无辜之人脸上的惊恐,都成了叫他内里烧得更厉害的东风。
听他驱使的神驹似乎也感知到这强烈的情绪,没有丝毫停顿与犹豫,铁蹄高高扬起,在白日里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冷光,就要践踏上那颗活生生的、温热的活人头颅。
可就在落下的最后一瞬,李玄慈莫名瞧见了方才撞到了卖油郎的那个小孩的眼睛。
圆嘟嘟的、黑葡萄一样,似乎还不太懂得世间的厉害,瞧着这惊魂一幕,竟不懂得害怕,只是有些怯怯地、怔愣地看着这里。
世间所有还保留着赤裸本心的眼睛,大抵都有些相似,叫他想起一个人来。
那双眼睛像个巴掌一样刮得李玄慈清醒过来。
他强行扼住了缰绳,由于起势太急,绳子瞬时就勒进皮肉见了血,他却连眼角也没抬,只狠狠制住箭在弦上的烈马,往另一边扭转,最后才叫铁蹄有惊无险地偏了一寸,将将擦过那人的油皮。
李玄慈头也未回便纵马离去,只是将怀中银袋掷了出去,撒了一地的银子,权当是惊扰众人的一点补偿。
于是方才如水入油锅一样四溅开来的人群,又如劈不开的水迅速合拢来,大难不死的卖油郎只来得及呆了一瞬,就立马飞身扑了上去,拾起地上最大的一锭银子,方才还是恶煞鬼的李玄慈,如今在他嘴里已成了活财神。
只有那小孩,还愣愣地看着那快马离去的方向,眼神仍是那懵懂的模样,直到被抢到银子的娘亲狠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一同回家去了。
PO18洞仙歌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
唐元这次回来比上次模样要齐整许多,至少没满脸大胡子叫人认成江湖浪人,可在李玄慈看来,倒比上次还面目可憎些。
“你的眼睛,我也没什么立竿见影的法子。”唐元仔细查看了十六的眼睛和头部的伤后,直截了当地说了这话。
李玄慈眼中闪过一丝如毒蛇鳞片的诡光,他不想听见这等无用的话,更不想让这话当着十六的面说出口。
可唐元的眼睛却依然平和得很,与那晴雨晦涩变幻却巍然不动的山峦一样,只继续同十六说起话来,“你与他命脉相连、同生共死,既然你受了头上这伤,他必然也是一样,只是他有功力相持,内里的气血运行也与你不同,由此看来,怕是你脑中被击打出的淤血没散开,什么时候这淤血能尽散了,什么时候便能瞧见了。”
何冲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师父,既是有淤血,那施针散开呢,或者想些办法叫气血活络起来……”
他说到一半,也不禁嘘声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师父自然不会想不到。
果然,唐元的手落在十六的头顶,轻轻拍了拍,说道:“施针散开自然是有可能复明,可若是贸然刺激,此时淤血块还没化开,又被针催着朝着其他地方发散,可能会好,也可能会更糟,如今好赖只是看不见,若是压着其他地方,说不定人会瘫了、甚至死了,也都有可能。”
这话说得实在直白而骇人,唐元感觉到自己掌心下的十六轻轻动了动,接着她抬起头,用那双如今灰扑扑的圆眼睛虚虚望着他。
“若我是茶楼里说书人惊堂木下的大英雄,此时定然是要大义凛然地叫师父放手一试,死生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