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的伙计,见了客人来,也不抬一眼,走到跟前了,才勉强撩了下眼皮子,轻浮地用嘴往台上努了努。
李玄慈何曾受过这等慢待,当即便垂了眸,黑沉沉的,似乎能将这荒漠里的焦日都吞噬殆尽,手握在剑上,杀气四溢。
十六却不动声色地出手,将李玄慈要出鞘的剑按了回去,笑眯眯地向伙计问道:“这儿还有空房吗?我们要两间。”
“一间。”李玄慈还是那副要杀人的冷脸,却从后面替她改口道。
可那伙计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看都不看,伸了指头遥遥点了点台上的什么东西。十六这才注意到,放在柜台旁的是一座木雕,隆起的背甲上裂成六边纹,四肢粗短,爪子却利得很,头伸了出来,两颗细眼点在尖锐的头部,隐隐透着狰狞。
这刻的是一只鳖,不似寻常招财的蟾蜍,还是一只看上去古怪而凶恶的鳖,半点不符合和气生财的常俗,实在有些奇怪。
十六不懂这伙计是何意思,刚打算开koukou号~贰叁 零贰 零陆玖口再问,却被店里的常客从旁挤了进来。
只见那常客根本不与伙计废话,从手上取了枚金戒指下来,往空中一丢,那粗糙的木鳖竟突然活了过来,吐了舌头将金戒指吞了下去。
这般异像,所有人却都见怪不怪,那客人笑着对木雕说了句,“再添些酒来,要浓些的。”
柜台后的伙计便懒洋洋地起身,撑了撑骨头,去了后面,不久便真拿了酒过来。
十六这才有些回神过来,看来这交易是要与这古怪的木鳖做的,伙计不过是听差罢了。
见她有些明白过来,那伙计一边擦着眼角被哈欠挤出来的泪花子,一边露骨地刺了她几句。
“叫花子,连规矩都不懂,这儿可不是穷酸鬼来的地方,没宝物,就等着饿死喂狗吧。”
他话说得这般难听,十六却也没被激怒,她以往下山买东西时,也常觉囊中羞涩,没钱便是没钱,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多少山脚下做生意的富户,在吃食上会弄的花头都不一定有她多,吃得也不比她美味多少。
何况,她可今时不同往日,身边可有个真真正正的有钱人。
无奈,有钱人似乎不喜欢用钱解决问题。一痕光刺过,快得叫所有人都追不上。下一刻,方才还在说大话的癞皮伙计,人头便掉了下来,咕噜咕噜地在柜台上转,最后停下来时,一双无神的眼珠子直直往上望,眼角还有没拭干净的腻子。
“乱吠的狗,早该宰了。”
李玄慈收了剑,眼中连怒气也无,仿佛看着死物一般说道。
一百四十三、欠债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颗被李玄慈斩下的头颅,突然噗得一声,变成了一张碎纸片。
十六胆子倒大,就这样伸手去捏那张碎纸片,细细查看起来,怪道方才没有血流出来,原来是傀儡术。
旁边站着的两个伙计脸上露出一种稍显麻木的害怕,仔细看去,五官却如同浮皮潦草地贴在脸上,稍微动作大些,便要掉下来似的。
见十六望过来,二人虽有所忌惮,最后却也只是开口说道:“你们也瞧见了,杀了我们也是没用的,何况这吃食也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过沾沾手罢了。不止我们,这里哪儿都一样,没有宝物,便换不来吃食和住处。”
这么说来,所有的供应全要与这木鳖交易,所有的伙计都只是纸扎的傀儡,做个辛苦活罢了。
十六眼睫微垂,掩饰着悄悄转了一圈的眸子,最后停在了木鳖上,思忖片刻,随即用眼尾打量了下旁边的李玄慈,下了决心,偷偷从袖子里摸了匕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