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落地,便被李玄慈扣了腕子,脸色冷淡得如弦上月,道:“乱动什么。”
不待十六回答,跪在地上的阿年突然立起,仰天长啸,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囊里冲出来一样,又突然抱头倒在地上,痛苦地翻腾着。
与此同时,十六感到怀里一阵颤动,她掏了出来,发现是那个小瓶,她打开瓶塞想看个究竟,结果内里一接触到空气中的夜雾,瓶中的子蛊蛊虫就疯狂地扭动,刷地一下,极为迅速地钻进十六的皮肤里。
发生得太快,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虫卵将这么消失在身体里,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十六愣了下,面上还有些呆,开口时却忍不住有些发慌,“怎么办?”
李玄慈面色冷得要结冰,看一眼都觉得可怕极了,十六只看了一眼,鼻头就忍不住红了一点,可却还是强压着绝不肯哭。
瞧她那又倔又可怜的模样,李玄慈放缓了些脸色,用剑在自己下袍划了一道,撕裂了布条之后,在她上臂狠狠扎了一圈。
这样的法子,想来是不能阻止蛊虫的,十六心中清楚,李玄慈虽不懂其中门道,以其心智,大概也是能猜到的。
可他们一个要绑,一个便由着他绑,两人难得一起犯傻,只为求一点虚无缥缈的自我安慰。
十六的手抬着任他绑,极小声地说道:“太恶心了。”
方才还强忍着,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些鼻音。
李玄慈抬头瞧了她一眼,身上种了蛊虫,最在意的却是恶心,可此时,他难得没同她置气,也没冷嘲热讽,只道:“离人符呢?”
十六想起这茬,连忙笨手笨脚想要再掏符出来,她想着这蛊虫,因此路上就提前写了离人符,直接咬破了自己指尖,滴了血上去。
奇怪的是,这本来奏效的离人符,这回却毫无反应。
十六急了,差点将手指头都给咬下来,可无论滴了多少血,还是没有反应。
这回,她真有些忍不住了,眼角迅速红了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通红地看着李玄慈,开口时连声音都有些碎,“不管用了。”
她有些无措地望着他,眼睛里下意识地流露出依赖和无助,“我.....我要变疯婆子了。”
李玄慈此前的人生,恣意妄为,放肆纵横,无人真正伤过他,无人敢,无人能。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什么也没做,没哭,没闹,手无寸铁、心中慌张。
却做到了千万人都未能做过的事,将他的铜皮铁骨撬出一隙,然后狠狠刺了进去。
十六眼睛越发红了,却突然什么都瞧不见了,还有温热的体温传来,她下意识伸手,却触到了李玄慈的手背。
李玄慈伸手遮了她那双眼睛,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不会让你出事。”
可惜,十六此刻什么也瞧不见,否则她便会知道,自己的手心,正握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一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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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洞仙歌一百一十五、绝路
一百一十五、绝路
不寻常的夜雾浓得像裹了浆,沉沉地坠在众人之间,将他们彼此孤绝开来。
十六什么也瞧不见,只有眼睛上蒙了一点心安,手心里透了一分热,让她眼睛有些发酸。
她突然生了念头,想瞧瞧如今李玄慈面上的表情,她有些想象不出来,又总觉得会与此前都不一样。
然而还未等她将蒙着眼的手拉下,李玄慈自己便松开了。
一阵极为短暂的晕眩过去,再睁眼时,她看见的只有李玄慈的侧脸,上面什么情绪都没有留下。
仿佛方才都是她的错觉。
李玄慈则将剑提了起来,雪亮的剑尖直直指向在地上哀哀挣扎的阿年,语气里没有一丝仁慈,看着他说道:“拿他试,总能找到法子灭了这蛊虫。”
他看着阿年的眼神,一丝热乎气儿也没有,活像对待一个死物,而非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