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更何况是这等灭门惨案。

当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可人死如灯灭,贼人能无声无息杀了卢文博,焉知下一个不会是自己。

朝中官员个个明哲保身,生怕祸及己身,不愿意为灭门案奔走,此案最终不了了之。

后来有传言称,卢文博积攒半生的财物全都不翼而飞,仅余些许还未来得及变卖的私产,这座宅院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温大人到任时两袖清风,没有银钱置办豪宅,卢文博敛财无数,倒是不吝将此宅相赠,以图交好,可惜被温正德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卢文博离任仓促,宅院并未来得及出手,而后全家惨死,这座宅邸便笼罩上了不祥的阴云,无人敢接手,生怕再接手了卢文博全家被灭口的霉运,于是就此空置下来直到现在。

宁竹吃了一肚子瓜,心中总是有些阴谋论,会不会出手的就是皇帝本人呢?黑吃黑这种事可不鲜见,卢文博本身并没有什么大功绩,无缘无故突然升迁本就蹊跷。

卢文博是死不足惜,只是连累家人仆役跟他一起命丧黄泉,后来的温正德跟他对比起来,当真是清正廉明。

“温大人是个好官,”宁竹感叹一声,又不解地说道,“那他为什么还会做出断了救济粮,又将所有灾民困死城中的事?”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宁竹看不见季新承的脸,只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惋惜和遗憾。

“不是的……温大人昨日就遇难了。”

温正德一死,整个涉州城便陷入混乱。

闻言,宁竹猛地抬起头:“死了?”

谈话间,前头有了些光亮,似乎是走到头了,季新承停下脚步,话题也戛然而止。

前方的木门并没有落锁,季新承伸手推了推,灰尘就簌簌落下,随着“吱呀”一声响动,门被轻轻推开。

季新承率先躬身钻出,宁竹紧随其后。

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两人不禁深吸一口气,从地道口出来之后,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地界,看样子更像是跑马场,远处涉州城墙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宁竹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下来,高兴地揉了揉小狼狗围脖上的毛。

“乖小狼,真厉害。”

格外通人性的小狼狗,像是也听得出这是在夸它,扬起脑袋响亮的应了一声。

“嗷呜!”

两人将周围大致探查了一番,发现这里离官道很远,附近也没有人家,不愧是前任知州精心挑选的路线,着实隐蔽。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眼看天色不早了,两人不敢耽搁,宁竹将背篓仔细藏进灌木丛中,找来树枝叶子用作遮掩。

两人左右看了看,确保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这才转身返回地道中,快步往回走。

季新承虽然自幼在涉州城长大,但自打进了书院求学后,便极少在城中闲逛,对方家粮铺的位置并不清楚。

倒是宁竹这些日子为了塞满灶房和地窖,几乎跑遍城中的粮油铺和干货铺,对各家铺子的位置都很熟悉。

“方记粮铺在城西,离我们那条巷子不远。”宁竹低声说道,脚步不停。

季新承闻言便放心跟在她身后。

两人沿着偏僻的小路疾行,起初还刻意避开路人,待远离前知州府邸后,就加快步伐直奔目的地。

地动过后,这条往日不甚繁华的街道也明显被“光顾”过,那些侥幸没有坍塌的店铺,各家的门板和牌匾都被砸得四分五裂,内里货架翻倒,地上满是狼藉。

灾民们早已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确认再无油水可捞后,便很少有人再来。

方掌柜家的铺子前头是店面,后头连着一个宽敞小院,一家五口人住绰绰有余,他也没雇伙计,身边只有一个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

要说方掌柜,那也是个狠人,地动刚发生时,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