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此刻心中最?不好受的是温策年。
看见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沁出血珠却浑然不觉疼痛。
父亲从清正廉洁的好官,变成了?昏庸不仁的老皇帝,从小到大接受的一切都在他?心中轰然崩塌。
宁竹忽然懂了?七皇子的疯狂。
难怪临终前会嘶哑着?问“为什么是我”。
生母早逝,自己被安贵妃抚养长大,偏偏对方此后?再无生育,不知是否有其中的原因,或许难免将怨气迁怒于他?。
先天不足的病体,深宫倾轧的寒意,让那个孩子变成了?一条长着?獠牙的毒蛇。
七皇子有玉佩,也知晓自己的身世,他?在涉州投放瘟疫,又何尝不是用最?惨烈的方式在向温家复仇。
宁竹心中也有些唏嘘。
她不会同?情七皇子,不然那些被他?害死的无辜百姓算什么。
对方有罪,且罪恶滔天,可溯本追源,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分明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也难怪张德天握着?秘密直到咽气,这种宫闱秘辛,谁敢轻易掀开。
就在这时,青阳道长突然抬眼看向宁竹。
他?的声音清明,仿佛瞬间醒了?酒:“宁施主可有想?问之事?”
宁竹挑了?下眉,确定他问的是自己。
她盯着?青阳道长:“道长此前唱的童谣预言,可还会应验?”
难怪初见时觉得面熟,不过?是被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给骗了过去,此刻再看,这喝酒醉酒的神态,分明就是边镇遇见的那个酒疯老头!
青阳道长顿了?一下,干笑两声:“这就被认出来了?”
“道长伪装得好,我竟然第一眼未曾认出来,”宁竹似笑非笑地?打量他?,“所以涝灾是真的?”
如若真让七皇子得逞炸毁长溇堰,洪灾恐怕在所难免。
这酒疯子真能够未卜先知?
这个问题在宁竹唇边过?了?一遍,又咽了?回?去。
罢了?,想?必也是问不出来。
青阳道长被她的目光看得后?颈一凉,连酒都醒了?。
他?悻悻说道:“咳咳,天道无常,难以预测......”
果然。
宁竹看着?他?,嘴角微微抽动?,脸上就差明晃晃写上“嫌弃”两个字。
问了?又回?答不了?,有什么可问的。
温策年自己还需要?时间接受这隐藏多年的真相,宁竹几人作为客人也不便多留,他?强撑着?送他?们到门外。
这场宴席也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散场。
天色已晚,外头的雨又下大了?,照旧是祝衡关驾着?马车送她回?去。
祝衡关察觉到了?散场时微妙的气氛,他?看着?宁竹脸上透露出来的淡淡倦意,也没再多问。
马车很快就到了?巷口。
屋檐下亮着?灯笼,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听见车轮的声音,院门很快就被打开。
来开门的是季元武,连忙打着?伞让宁竹快进屋去,又客气送走了?祝衡关。
季元武笑呵呵道:“你?秀姨方才还念叨着?你?怎么还不回?来,心里正担心呢。”
时辰太晚,卞瑞萱和宁松都已经赶在宵禁前离开,家中人都没睡,在堂屋里点了?油灯等她归家。
宁竹心中一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我回?来了?。”
“阿姐!”宁荷从屋里跑出来,又变成了?小尾巴。
这会儿她可挤不过?平安了?,一人一狗抢位置,她差点就被平安的脑袋给推了?个趔趄。
她抱着?胸,小脸气得鼓鼓的,撅起嘴巴:“臭平安!”
被骂的平安无辜望过?去。
宁竹看得忍俊不禁,一手揉着?平安毛茸茸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