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不是没有其他有资格的老臣,可皇帝并不信任他们。
潘皇后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徐”字。
皇帝:“徐家在地方上是大族,在朝中牵扯极深,大郎不肯娶人家姑娘,那女孩儿还出家了,只怕他们不肯在这件事情上用心。”
潘皇后说道:“身为朝臣,如果不能为陛下尽忠,为天下百姓谋利,那就该把位置给腾出来,世家大族又如何,就是要拿他们磨刀,陛下权衡久了,倒不如从前心狠。”
皇帝做久了,难免优柔寡断起来。
潘皇后平日不言不语的,但很多事情她看的比皇帝清楚。
徐家根基深厚,门生众多又如何,不能用的,就得处置。
皇帝像被拨开了眼前的云雾,翌日一早,范秀递上去的折子被批了,从此再无范首辅。
皇帝随后又看了其他几个首辅的人选,他提议了徐家的人,然后问朝臣们有什么意见。
有些人知道内情,自然没有意见。
也有人不敢有意见。
突然被通知上位的徐大人差点把胡子给扯下来。
他年逾花甲,留了一把好胡须。
因改革税法的事情,这个位置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大家都以为皇帝会任用自己信任的人,然后像从前一样,乾纲独断,把税法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但是现在,他突然反其道行之。
这意味着一件事情,如果徐椟不能让皇帝满意,皇帝是有理由对他下手的。
可要是想办好,他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若办好了,稳稳地坐住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徐家即便没有和宫中联姻,那也能够延续先辈们的风光,甚至可以更进一步。
只思考了那么片刻,徐椟就哆嗦着接过了圣旨。
张珠珠听了这事,对李弗说道:“谁出的主意,这缺德的。”
李弗:“陛下说是皇后娘娘说的。”
“皇后娘娘英明,”她当即改口,又问,“就不怕徐家的阳奉阴违?”
李弗:“京城容不得他们了。”
皇帝不是能够被糊弄的人,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徐家这样积累了近百年的大族,是最清楚百姓的土地是如何流失的,也清楚地方大族是如何欺上瞒下,偷税漏税的。
徐氏本家是用这样的手段,成为当地的大家族的。
京城徐氏因此得了许多好处。
大家族,历来都是这样的,只是皇帝如今不能再容忍,准备下刀子了。
徐椟回去在祠堂里跪了大半夜,他老了,一时不能下定决心。
他家这些晚辈,还有些看不清楚的,以为皇帝这是要重用徐家,还为此洋洋得意。
殊不知,徐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徐明舟在深夜回了徐家一趟。
她在杏花庵修行三年有余,年年都以最高水准通过京兆府的考核,眼下已经有些出尘的风范了。
徐椟从前非常疼爱这个孙女,对她寄予厚望。
可惜太子不按常理出牌,娶了个美貌肤浅的女子。
徐明舟没有跪下,她静静地站在旁边。
徐椟闭着眼睛,说:“徐家从此要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了。”
徐明舟说道:“身为人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徐家早就走错了路,如今天子英明,愿意给徐家一条活路,徐施主应当紧紧抓住。”
徐椟:“那应该从谁开始。”
徐明舟:“施主心中已有答案。”
这一刀,自然是先捅在自己身上,才能保证不被捅死。
徐明舟说完这句话,便像来的时候一样,静静地离开。
徐明舟的母亲匆忙跑来,只看到一个背影:“明舟……”
徐明舟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她尘缘已尽,不该回头。
徐明舟的母亲轻声说道:“去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