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好事吗?沈妮从前在娱乐新闻里看到的可不是这样。她借用图书馆的电脑查询,她的记忆无误,艺人解约往往需要付出沉重的金钱代价,其中就包括了宇宙娱乐公司的多名艺人。
她忽然像觉得纸张烫手般合上合同,一双手轻轻颤抖。
她可以现在就起身,回补习学校上课也好,回家睡觉也好,就当没有这件事。
不见得会有人到街上拉扯了她去卖笑。
她的继母尽管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但是终归是从她手上拿钱补贴家用,她总是有一个地方吃饭睡觉的。
再过三年多,她就大学毕业了,不信找不到一个好工作,不信没有出头之日。
是真的吗?一个刚毕业的本科生,赚的薪水就可以负担母亲昂贵的医疗费用和妹妹学油画的费用?
她一直都很努力,生母的舞蹈天赋也遗传给了她,学了十年的芭蕾,三年前停了课,至今没有好好的练习过几次,她已经没有闲钱再购买易耗品足尖鞋了,以后十年二十年可能都没有余钱去现场观赏芭蕾演出,更不要说继续芭蕾课程的学习。
她文化成绩也很好啊,但是她等得及慢慢升职加薪,慢慢改善家人的生活状态吗?就算她可以咬牙忍耐,她患病的母亲和十六岁的妹妹能等吗?
妹妹的油画课也早已经停了,放弃美术艺考,走普通高考的路子,一直专心画画的她文化成绩并不好,眼见必然失利,她会成为一个民办大学的学生?或者是一个工厂的女工?
一个人也许可以放弃自我,可以放弃尊严,唯独放弃不了的是穷和病,不,不是放弃不了,是逃不脱挣不开。
真是逃不脱挣不开也就算了,现在明明好像有一条路,铺满了鲜花,她如果聪明一点,就可以装作没有看见鲜花下的荆棘,笑吟吟地走上去。
享得了福,也受得了苦。
她忽然想念方家明,她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他也没有她的,但是她知道他一定会去她的补习学校门口等她。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八点半,她赶过去还来得及。如果他今晚没有工作的话,一定会在等她。
她把合同收好,放在帆布包最里面,走向地铁站。
就在她的身后,那天偶遇她的灰色西装男子若有所思地放缓了脚步,拐了个弯,登上了自己的车。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沈妮了,他很肯定他老板的眼光,这个女孩似乎比之前的许多女孩都更清丽更独立。
现在可以回去向严敦文报告今晚的见闻了,王尧这样想。
沈妮赶到补习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才九点半。
方家明当然还没有来,不想被补习学校的师生看见,她躲进旁边一家商场。
商场一楼售卖的是化妆品和珠宝,尽管已经接近打烊时间,柜姐们仍然很热情地招呼她:“新款香水要不要来试试?”“这款口红颜色特别适合你。”“要不要来看看红宝石手链?”
她轻轻地笑了,不,她需要的不是这些。
她需要的是什么呢?当然她需要报恩,她需要照顾好妈妈和妹妹,父亲临终时把妹妹的手放进她手里,嘱咐过要她们姐妹相爱,互相支持,还叮嘱她俩一定要好好对待妈妈。
她也需要自我,她想继续芭蕾的学习,想安安心心读完四年本科然后考研,甚至去欧洲深造,她的生母是希腊人,幼时的她在德国长大,她想再去看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还想拥有一个私人空间,像她五岁到十五岁之间那样,拥有独立的房间和浴室,浴室里有粉色的肥皂盒与粉色的香皂。
当她拥有了这一切,也许她还会希望有爱情,很多很多的爱,方家明会是她理想中的爱人吗?她其实不确定,但是她知道在此刻,他对她最温柔宽厚。
在他的面前,她比较不拘谨。
才几个月大就由勤劳忙碌性格强势的继母一手带大,继母对她并非不好,但是每一点好都要絮絮地向她的丈夫表功,幼小的她听过许多次比如“今天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