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好也笑,她抿口啤酒看向许驰;许驰也看着她,面上也有笑容,只是那笑容很收敛,跟蒙了层雾似的,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坐在最后一排,往后翘椅子、懒散欠揍的少年。
估计在他眼里,她也变了许多。
可能人一辈子就是这样,不停地在浮沙里翻滚,在纷扰里痛苦,面目全非后,再舔舐一点刀尖上的甜蜜,或许没有甜蜜,只是念想,舔舐完,便要奔赴下一场别离。
但也许不是别离,因为总有重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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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陈卓和倪忱先走了。
许驰送春好回去。
陈卓要他注意时间,别耽误晚上集合。
许驰叫了车,送春好到小区门口。
他看眼手机,还有时间,送她进去。
“那我们散会儿步。”
春好把通勤包往肩上背了背,和他一块儿往前走。
许驰手插在口袋里,春好也裹着大衣,两人手臂之间隔着一点距离。
一顿饭后,最开始的惊喜褪去,他话少了,她也是。
春好别过发丝:“你怎么在发传单啊?”
许驰:“今天出来放风,反正没事干,半天一百五,随便弄弄。”
“还不如去卖报纸。”春好嘀咕。
许驰扯唇:“这年头谁还看报纸,你让我赔一个暑假的报纸钱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想着坑我。”
春好嘴皮子更快:“你自己卖不出去好意思怪我。”
“……”
许驰“切”一声,嘴硬:“我让着你的。”
风卷过他们,两边居民楼的窗户在黑暗里亮着灯。
北京的风和武汉总是不一样。
春好安静:“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
“嗯。”
“我听说叔叔……”她试探开口。
她这几年也回过学校,班级群也没退,她听说过许驰家里的事。
他艺考过线后,文化分没到,又不想上大专,准备出国结果家里生意出了问题,连续好几笔投资亏空。巨大的变故前,人都是怔然的。
还听说,他父亲……
许驰看她一眼,见她没往下问,主动接上话:“放心,没死成。”
他说:“他本来是想跳江的,后来后悔了,想下来,结果没站稳还是掉下去,被汽渡船救了。”
春好呼吸提起来:“没受伤吧?”
“脊椎断了,现在还在做康复训练。”
“那叔叔阿姨现在,还在宜城?”她问。
“没在宜城了,在武汉。家里资产变卖后,刚好赔完。他们以前给我买了不少信托和保险,钱取出来盘了个小超市,我妈在管。”
许驰看眼北京的天空,他不介意把自己的情况都告诉她。
除了父母,他最值得信赖的人也只有她和诗吟。
他小时候不爱学习,看见书就打瞌睡,对音乐其实也没太多天赋,只是爱玩、图新鲜而已。现在年少浮华褪去,那些顺遂时光也终于到头了。
几年困顿,可猛然回神,他发觉,他以为的人生低谷,甚至都没有春好起点的十分之一那么低。有时想起她和诗吟,他心里好受些,觉得可能就是他前二十年把人生的幸福都享完了,就像她前二十年把人生的苦吃完是一样的。他没什么好抱怨。
“不负债就很好了。”春好听着,也有些沉重,她说,“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的。你不是在部队嘛 ,挺好的。”
许驰笑了笑,没说他能去部队,其实也是家里献祭了最后一点财产谋到的出路。
“不说我了,你呢?”他转头看她,“你现在在北京,和他……在一起了吗?”
春好睫毛微顿,他们三个人之间,不用说名字,只需要说“他”,彼此都知道是谁。
许驰:“我前几天还看见辜小?h离婚的热搜呢。他是因为你离的吗?”
他想起四年前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