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哗啦流淌。
春好怔忪,眼前一下模糊,她眨掉,清晰一瞬又再次模糊。
她舔一下干枯的嘴唇,笑了下,自顾摇头,假的,假的。
她不停地洗脸、洗手,最后再也坚持不住,撑在水池上大哭起来。
她就这么佝偻着身体,一边流泪一边咳嗽一边恸哭。
她就知道他要出事。
春好狠狠砸了下水池,她就知道。
不然他不会不来看自己的。不会不给她报平安。
露天场子里人散完了,领导都上了车,吴书记找不到春好,绕了一圈才在水池这边找到她。
春好还扶着水池站着。
她短发长了些,垂落下来的时候连下巴也看不见了,严严实实挡着她的脸。
吴书记以为她不舒服,走过去喊她。
她却不动。
“浩儿?没得事吧?”他碰碰她肩。
春好摇摇头,她擦了一下脸,站稳抬头看向他。
吴书记见她双眼通红,还以为她被谁欺负了。
春好:“村伯伯,秦在水是受伤了,才回北京的,是吗?”
吴书记一噎:“你听谁说……”
“先告诉我是不是。”她浑身都在用力。
“是。他回北京治疗了。”
春好得到肯定的答案。
她眼神一下失焦,“是真的……”
村伯伯看她这样难过,连忙拍她背安慰:“浩儿啊,没得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不,”春好却摇头,“村伯伯,是我害了他。”
她似乎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泪水也不擦,任由泪珠一颗一颗砸到衣服上。
她蹲下身,什么都顾不上,低喊:“是我害了他,要是没有我,他一定好好的!我就应该看完考场等司机过来,这样我就不会被带走。”
她喃喃:“我不该,我不该的。”
“都是我的错……”
春好痛苦难当,她不明白自己和他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她甚至觉得,他离开自己结婚生子都好,怎么样都比现在这个结局好。
他躺在哪,都比躺在医院里好啊。
他为山区做了那么多,却被这里的人辜负,却被自己辜负。
春好痴呆地盯着水泥地,恨完西村又恨自己:“我就不该喜欢他……我要是不喜欢他,我就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就不会从一开始干扰他的生活,干扰他的工作,他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是这样的结局……”春好掩面抹泪。
吴书记看她缩成小小一个,听她叽里咕噜地说话,他听不清,也不知该如何安抚。
他只能把她拽起来。
他上次见她这样哭,还是她妈妈去世的时候。
“浩儿啊,不要想太多了。”村伯伯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基层工作就是这样,是很难的,一搞不好就和人命挂钩,这是无法避免的。他既然做这个,肯定也有这方面的准备。”
“他废那么大的劲把你带出来。可不是让你哭的。”村伯伯揉了揉她的头,“我们都是普通人,顾全自己就是给他帮忙了。”
春好呼吸轻颤,好一会儿才缓和些。
“他伤得严重吗?”她心如刀割。
“我不知道。”吴书记往周围看了眼,没什么人,“好像说是……”
他指了指脑袋。
“他这里受伤了。要回去观察一段时间。咱们这边医疗条件肯定没法和北京的比。”
春好喃喃:“只是观察?”
“人家肯定有自己的治疗方法。”吴书记说,“你还担心医生出错呀。”
春好怔忪着,朦胧破碎,她说不出话。
“还有这个,”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密封袋,里面是她的手机。
春好眼睛睁大,她以为手机早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