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正好也让袖袖跟着大嫂多学学。"傅明慧也在镜头那边笑着接话。
苏怀袖安静地坐在红木圈椅上,听闻此言,摩挲着青瓷杯沿的手顿了顿。
这种世家大族见惯了的排场,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光是听他们讨论席面规格、宾客名单,就让她恍如听天书般茫然。
"袖袖,"老太太握住她微凉的手,"这次就当练练手,跟着你妈多看看。"说着朝周蕴仪使了个眼色。
"是啊,"周蕴仪会意地接过话头,"其实就是给老爷子过个生日,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笑道:"你不知道,早起老爷子还问我,能不能让你给他泡寿宴上的头道茶。"
傅砚修端着果盘走过来,恰好听见最后这句。他弯腰将剥好的蜜桔放在苏怀袖面前,指尖在她掌心不着痕迹地一勾:"老爷子这是要显摆孙媳妇呢。"
说起茶,就要从苏妈妈说起。
苏妈妈云舒生在菱州,长在茶香里。
云家不算大富大贵,但在老城区的青石板巷口,那间挂着"云记茶行"木匾的小铺子,却是街坊邻里最爱驻足的地方。
云父性子淡,不爱争,只守着那一方茶案;云母则善绣,飞针走线间,素绢上便能绽出栩栩如生的花鸟。
云舒从小跟着父亲学茶,跟着母亲习绣。那些年,云家小院里总是飘着茶的清香,绣架上永远绷着未完成的绣品。日子如门前流淌的溪水,平静而清澈。
可命运最擅长的,便是打碎这样的平静。
云舒出嫁后,在苏怀袖八岁那年,病榻上的丈夫握着云舒的手永远合上了眼。婆家念及云舒这些年尽心照顾的情分,允了云舒带着女儿返回了菱州老家,原以为能守着父母了此余生。谁知两年后的某个暴雨倾盆的深夜,那辆载着父母的老货车在盘山道上打了个滑
茶篓翻倒,青翠的茶叶混着雨水没入泥泞;
绣样散落,未完成的并蒂莲永远定格在绢面上。
那方小小的茶行,是父亲半生的心血。云舒从小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虽得了父亲泡茶的真传,指尖能辨水温,舌尖可分茶韵,却终究没学会父亲与人周旋的本事。
她不会像其他铺子的掌柜那样,对熟客笑脸相迎,对生客虚抬价钱;也不懂如何应对同行明里暗里的排挤。茶罐里的茶渐渐失了鲜爽,柜台上积了薄灰,常来的老主顾也慢慢散了。
林建华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他记得那年寒冬,创业失败、婚姻破裂后,他流落菱州街头,是云家的收留和那碗热茶暖了身子。如今随着工程重返菱州,循着记忆找来时,正撞见云舒擦拭茶具的落寞身影。
此后他便常来。
他待她极好,见她独自带着女儿辛苦,便时常送些米面粮油,却从不越界,只说"单位发的吃不完"。云舒起初防备,可日子久了,也渐渐被他的体贴打动。
直到一年工期结束,林建华轻声说:"跟我走吧,我照顾你们母女。"
云舒望着空荡荡的茶柜和年幼的女儿,指尖抚过父亲留下的茶匾,即使苏怀袖哭闹着说不要,最终,她还是轻轻合上了茶行的门板。
此后经年,母女俩跟着林建华辗转各地。他慢慢从技术员一路升为项目工程师,最终回到这里定居。茶行的招牌虽已蒙尘,但每个清晨,云舒仍会按父亲教的法子,为他们泡一盏茶。那些关于水温、关于时节的讲究,连同母亲教的针法,都被她细细教给了苏怀袖。
这些往事,苏怀袖从未主动提及。
她对儿时的记忆本就模糊,长大后母亲又时常叮嘱:"往事如烟,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最要紧。"母亲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久而久之,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