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我嘱咐您出门小心点,您笑着说:“丫头,奶奶一辈子干惯了农活,还走不来路吗?”可是,您真的真的就再也走不了。我去医院的时候,看见您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器,旁边机器的屏幕上的线不断地跳动着,全部的人都随着那一根线,心潮起伏。我当时的心情,用万箭穿心来说一点都不为过。那一夜,我流的泪湿了半个枕头。
奶奶,您不是说好了,要等着薇娜上大学,恋爱结婚后给薇娜带孩子带您的曾孙子吗?您怎么能?怎么能不遵守您对薇娜的诺言呢?薇娜一直是那么的相信每一个人的诺言,可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失约。爸爸和妈妈曾经承诺过一生一世,可是最终分道扬镳;爸爸娶阿姨以前,也保证过对我的爱一丝一毫都不会减少,可是如今为什么我觉得我在那个家里就像是一个过客,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有多难过,您知道吗?您知道吗?
薇娜一直在很努力地维持自己,薇娜一直很骄傲自己很少让别人看出来自己是组合家庭的孩子,可是我的心里那道伤口却依旧深得很,深得我把自己完全交付给另一个人,深得我让另一人走近我生命都不够。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寻觅我要的温暖,可是,他给的却少得可怜,但是我依旧是飞蛾扑火一般地爱下去。我的朋友,几乎没有一个人支持我的,我知道。我怀了孩子以后的决定,让我全部的朋友几乎崩溃,我也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有没有人可以让我爱他的心少一分一毫?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如何才能少爱他一点?
奶奶,你让孙女来陪你好不好?薇娜在这里过得好辛苦,薇娜的孩子也没了。薇娜不想再支撑下去了。奶奶,奶奶……
薇娜半夜突然大叫起来:“奶奶!奶奶!”若爽一惊,急忙跑到她床边,紧紧地看着她。她痛苦的表情让若爽的心都揪起来了。“薇娜……薇娜,我们在这里。”若爽紧紧握住薇娜冰凉的手,“薇娜,我在这里。”
“薇娜,记得我们三个人的约定吗?大学就差你一个,你不可以不履行诺言。”
“薇娜,祁伟宁一直等着你,你不可以在这里躺下去。”
“薇娜,我们会一直支持你,你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区区一中,区区X市,区区中国,世界那么大,天依旧那么蓝。你记得你这样安慰过我,不是吗?我也以这句给你,外面世界那么大还等着你去探索呢,你躺在这里,哪里做得了什么呢?”
“薇娜……”
“薇娜……”
“薇娜……”
若爽直到把自己嗓子说得再也不能发出一个字的声音,看着薇娜痛苦的表情逐步缓和下去,才松了一口气。她的头上沁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清冷的月光隔了窗子照进来,一个女孩紧紧握住另一个女孩的手,像是一幅颇有意境的几米图画。月光悄悄地将这一刻定格。多年后,想起这幅画面,若爽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握住了当时,或许是朋友特有的默契让她感觉到了薇娜那一刻,心灵的脆弱还有对生命的绝望。
茹泠回来的时候,只看见若爽俯在床边,沉沉地睡着。她的手死死地攥着薇娜的手了。她细心地查看了一下薇娜的脸色,已经不如当时那么苍白了。她立在她们的身边,眼睛不觉一湿,多久了?她们自从地震后多久没有这样亲密地相处在一起了?她此刻真想时光倒流回那一刻,那曾经风华正茂,无拘无束的青涩年华。飘飞的柔软的红叶李花花瓣在记忆中旋转,那时的笑声在耳畔回响,而今竟然是这种样子。茹泠发呆的时候,陈硕慢慢地挪到她身后,轻轻握着她的手,她一惊,回头对上他温柔的眸光。她低下头,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心口。曾经的魏言,也曾握着她的手,对她许下一个地老天荒的誓言,而如今,天未曾荒,地不曾老,他们却已经陌路。
新生
薇娜醒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是不是没了?”若爽看着她发怔的眼神,不安地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因为输液而低了的温度,如今似乎已经开始有回暖的迹象。但是,面前这个呆若木鸡般的女孩,是那个曾经爱笑爱闹的薇娜吗?是那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