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此刻心绪烦乱到极点,这原是长脸的事,可偏偏是这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让她心里恨不得恨,高兴不得高兴!
“老太太?”
想着自己之前应承的话,此刻老太太再难推托,便道,“既是如此,就让她为将军做一画吧。”
“庞某多谢老太太。”庞德佑拱手施礼,“所以作画一应之物我都着人备齐在明远斋,若是大嫂方便,明日便可开始。”
“嗯?何须到明远斋,就让她在西跨院里就行。”
“哦,如此安排,一来厢房阴,若是在堂屋又恐打扰老太太休息;二来书房静,易安心,一墙之隔就是小妹亦馨的闺房,可就近安歇。”
“这如何使得,不……”
“哎呀,老太太!”庞亦馨不待老太太说完就上前挽了她的手臂,“就依着哥哥的安排吧。画家近在咫尺,我也想跟着学两笔画呢!”
老太太此刻真是骑虎难下,被兄妹两人绕得头晕,拒不得只问静香道,“要画多久?”
这许久以来可是老太太第一次平了声儿与她说话,静香一时怕,可又明明感觉承泽热切的目光,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努力握紧心里的抖,应道,“手生了,恐要拖些时日。”
“不妨,”庞德佑接道,“左相的寿辰还有两个月,可够了?”
“用不了那么久。”
“这便是了。老太太,两个月,可好?”
话已到此,老太太也不好再推,更况想着静香虽是出了门,却又到了庞德佑眼皮子底下,谅承泽也不敢造次,遂开口应下,“好。”
“太好了!嫂嫂,今儿你就搬过去跟我住!”
“呵呵,看把你高兴的。”庞德佑嗔道,“时候不早了 ,你不是还想去看灯么,快走吧。”
“对呀!”庞亦馨一把拉了承泽,招呼承桓,“快走快走!晚了就误了猜谜大会了!去年我可是拔了头筹呢!”
“哦,好,我……”承泽一边应着,一边看着静香,刚才的惊喜还暖着心,真想就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能得着机会带她去踩雪,去看灯……
“嫂嫂,走啊!”承桓识眼色地去拉静香。
“我……”静香悄悄看了老太太一眼,心顿时凉,“我不去了。”
“嫂嫂,为何不去?猜谜可有趣了!”
“有些头晕,不去了。”
“哦,那你回房歇着吧,我明日去接你!承泽,走!”
被庞亦馨拉着走,承泽的心生生扯出了血,眼中只有她低着头,再不曾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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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斋。
庞德佑在画案旁轻轻捻着细羊毫,“他可来过?”
“嗯,承泽今儿过来了,问可都安置好了。”
“嗯。”庞德佑应了一声,又拿起一只小巧的青瓷洗缸端详,轻描淡写道,“往后我在,许他随意走动;我不在,不许他靠近明远斋半步。”
“是!”
☆、第七十六章 潜移默化
出了正月,依旧多是北风,却一天比一天柔和,连夜里那诡异的呼号都不得已收敛了腔调,听在耳中再不觉冷得心怖。日头渐暖,明远斋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在残雪化尽后欣欣然挣出了小芽,近看不显,远远的,已是一树新绿。没有了雪的滋润,北方迎来了初春特有的干燥。
白玉香炉中燃着静神的香片,飘在房中除了那淡淡熟悉的香,还有一丝特别的甜润,沁入喉鼻,熨帖得甚是适宜。画案前,静香手中拈着笔,笔上沾妥了颜料,人却怔怔地不知动作,眼睛落于不远处的香炉,一眨不眨……滚滚的雾气并非顺直而上,却缓缓如春日融水般倾泻,厚重如玉,腻白如雪,淌在香几上一瞬就散,来无踪,去也无影,漫在空中幽幽一屋子暗香……
半个多月了……半个多月来,从明远斋到庞家小姐的芳馨楼,从西跨院到花园子,她来来回回走了很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