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西竹院本来过得便不好,流言一出,府内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们,对着她又是一阵奚落,阖府上下看她的眼神?愈发?轻贱。
他当即找上母亲,直言只钟情于刘妉柔,今生绝不负她,不需要什么丫头在旁伺候。
母亲气得摔了茶盏,骂他被刘妉柔迷了眼,不顾相?府传宗接代。
他撩起衣摆跪在院内的青石板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直到日落西山,双膝麻木,母亲终是心软了,让人将?那丫头带了回去。
当晚,他去了西竹院。
柳舜华独坐在廊下,素白的衣裙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风吹着她散落的头发?,纤细柔弱得像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她仰头望着天上的月光,声音轻得似一缕烟,“贺玄晖,你?既钟情刘妉柔,当初为何要娶我?”
贺玄晖将?卖身契留下,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临到门口,他停了一下,背对着她,并未转身,“人若是看着不顺,随你?处置,不必顾忌我母亲,一切有我担着。”
贺玄晖走?后,柳舜华望着桌上的卖身契,怔愣许久。
她想起了上辈子,想起了那日书房内,他说的那些话。
她开始有些相?信,贺玄晖是真?的曾经爱过她。
即便他曾真?心待她又如何?那些独守空闺的漫漫长夜,那些被人轻贱的锥心之痛,早已将?年少时的情意消磨殆尽。
更不必说,她早已爱上了贺玄度。
贺玄度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柳舜华没有睡,披着件裘衣,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小白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打着呼睡了过去。
看他回来,柳舜华起身,将?小白放回笼内,伸手接过他解下的大氅。
梅好的卖身契正?放在桌上,贺玄度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柳舜华没想瞒着他贺玄晖过来之事,拿起卖身契,“贺玄晖今日来过,这个是他送来的。”
贺玄度只是“嗯”了一声,出乎意料地没有在意。
柳舜华将?卖身契举到他跟前,“你?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送这个过来?”
贺玄度没有看,却转头看向笼内的小白。
许久,他才?转过头来,淡淡道:“今日午后出门,我看到芳草喂了小白韭菜。”
柳舜华听他没头没脑地说着,笑道:“然?后呢?”
“兔子不能喂韭菜,养过的人都知道。”贺玄度忽然?逼近一步,盯着她,“还有,我今日已经查过了。当年来相?府表演的戏班,并未混进过什么小姑娘。”
柳舜华浑身一僵,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手中的纸张枯叶般悠悠飘坠。
“蓁蓁,”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第102章 第 102 章 坦白
屋内光影朦胧, 烛光映在柳舜华的脸上,像是一层薄纱轻轻覆住掩埋的秘密。
她?本已无数次在唇齿间酝酿那些话,只是始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一拖再拖。如今被他发现,反倒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抬起头, 缓声道:“原本也是要?说给你听?的, 既然你都发现了,那就趁着今日,将我的秘密告诉你。”
“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对我充满戒备?”她?笑了一下。
贺玄度神色骤然一滞。
初次相遇时, 她?望向他的眼神就透着说不出的蹊跷。那目光太过熟稔, 仿佛穿透岁月长河,带着前?世今生的了然。
还有, 浮霞园那次, 她?挥毫泼墨间,一手行云流水的字迹引得满座惊叹。可那笔锋转折,分明与他有五六分相似。回程途中?, 他刻意接近试探,却被她?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事后, 他曾让暗卫打探过, 说她?曾在凉州生活,回长安后一直久居深闺。他的书法教自?于?外祖, 外祖在凉州时广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