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舜华捧着温热的瓷碗,感受着汤盏传来的暖意。香气氤氲而上,细细一嗅,当归的苦涩气息,若有若无的山参,还隐隐带着一丝甘甜。
汤水滑过喉咙,一股暖流缓缓漫向?四?肢百骸。
柳舜华轻轻呼出一口气,窗外日已偏西,想必她?这一觉睡得久了?。
“夫人可算是醒了?。”芳草笑着说?道:“这汤是二公子特意嘱咐人炖的,就等您醒来喝呢。”
柳舜华低头看着碗底沉淀的药材,看到下面有些许干草,还有几颗枸杞,便知贺玄度怕她?嫌苦,特意加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玄度可有回来?”她?将空碗递还。
“酉时一刻了?。”芳草接过碗,又递上热帕子,“二公子还未回来,要差人去催吗?”
柳舜华摇头,“不必了?。”
贺玄度应是去寻刘九生了?,他们这一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谈,不到落日是不会回来的。
柳舜华睡了?一觉,喝过热汤,神?识逐渐清明。
她?确信,贺玄晖也记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但婚前?寥寥几次相见,他对她?似乎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看她?也与其他任何人毫无二致。
如沐春风,又清冷疏离。
那种压迫与窒息感,似乎是在他魔怔之?后?,才?逐渐显露的。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近日才?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他一醒便拿着锦盒过来,无非是想试探她?。
她?仔细回想,与贺玄晖几次短暂相处,除去凉州那次,她?情?急之?下说?出他不能食用山药之?事,便再无破绽,贺玄晖理应不会想到她?也重生才?对。
若要细说?,唯一的破绽便是,重生之?后?,一切都与上辈子的轨迹相同,唯一不同的便是她?。
她?嫁给了?贺玄度。
贺玄晖也应是因为这个,才?疑心她?的。
窗外起了?风,透过窗缝吹来,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暖炉。
她?必须要想办法,试一试他。
若他真记得前?世,那这一世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少夫人,”妙灵轻声打断她?的思绪,“老夫人院里的青竹来了?,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回门之?后?,贺玄晖便过来送锦盒,她?头脑昏沉,一觉睡去,倒忘了?向?老夫人请安。
柳舜华拢了?拢锦袍,由妙灵陪着,随青竹踏出院门。
寒风卷着枯叶擦过廊下,青竹步履匆匆,在拐角处突然停住,手摸向?发边,惊呼一声:“糟了?,我的耳珰不见了?。”
柳舜华垂眸看去,果见青竹左耳空空如也。
青竹下意识看向?妙灵,眼中带着恳求。
妙灵会意,低声道:“少夫人,可否容我回去找找?”
柳舜华目光在青竹耳垂上一扫,那残留的血痕太过刻意。
这耳珰,怕不是意外遗失,而是有意为之?。
青竹是老夫人的人,她?倒要看看,是谁将手伸进老夫人院中。
“去吧。”她?不动声色地应允。
青竹千恩万谢后?,带着柳舜华往老夫人院子走去。
走着走着,柳舜华脸色微微一变,脚步一顿,“我怎么记得,去老夫人那里不是这条路?”
青竹背影一僵,强笑道:“少夫人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是近路。”
一派胡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分明离老夫人的慈安居越来越远。
倒是……离贺玄晖的书房越来越近。
“是吗?我虽对相府不熟,却是分清东西南北的。”柳舜华停下脚步,冷声道:“青竹,你到底是何目的?”
青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夫人,对不起,是我骗了?您,可我……我也是不得已啊。”
“不得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