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抱她,万千情意,隔了时间的洪流滚滚而来。
她闭一闭眼,觉得心很弱。就想那么躺在他怀里,死去。但是不行。她有理智,也有尊严。
放开我。她开口了。声音有点颤。
他没放,说:对不起对不起,语声,我那时疯了,一点理智也没有。语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爱你,却会这样。我不求你原谅,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
机会?还有吗?她喃喃了下,又说,放开我。
不放。他执拗地说。
我喊了。
你喊吧,把我抓到公安局去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
你是文语声,你怎么不敢。没关系,喊吧,让大家都知道冯至鸣骚扰一个女人不愿撒手。
她点点头,说:算你狠,你想怎么样?
他说:上我车,我送你回家。
她说:你先放开我。
他放开了。她转过身看他,眼神浓浓的,又有点飘,里面似雾又似水,盈然一片。
他心里一阵翻滚,说:我那个脾气你知道,一生气,血一涌,理智什么全没了,活活一条疯狗。但我保证不再对你乱发脾气。
她微微笑了笑,忽然探手到他额,为他抚平眉宇,说,别皱眉,永远都不要皱眉。我不要你难过,也不要你觉得愧疚。你好好过日子,我也争取好好过。不要提过去了。其实,我也不后悔。我们算了。她垂下头,肩头耸动了一下。他拥过她。
她蜷缩在他怀里。不动。不久,说:放开我吧,我不想再做第三者,现在偷了人家丈夫的怀抱,我还不安呢。
他说:语声,听我说,一切我都会处理好。
她嘲弄地说,处理,怎么处理?你以为你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别人都是你的玩具,想怎么扔怎么扔。男人吗,要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说:语声,我和杜若没有爱。
她笑一笑,说:不爱,为什么要订婚?我记得我当年,做方圆第三者的时候,你可是骂我骂得很凶的,其实陈剑也不爱方圆。陈剑是交易,你是什么?我希望你是爱她。爱她所以娶她。我喜欢这样。
他彻底无语。她趁势脱开身,挥手叫过车,走了。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代价,什么叫惩罚。
随着冬日的临近,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医生已开出了好几张病危通知。家里这些时,颇为热闹,亲戚朋友都来了,哀悯的气氛中却透着某种诡异,冯至鸣明白,不是为父亲着急,而是为了财产。父亲大概也嫌他们烦,一律将看视的人赶得光光的。
一日黄昏,他被父亲召过去。
他到的时候,看到父亲坐在窗前一柱正在收缩的阳光下。他站在门口,盯着那薄薄的一摊影子,心忽然缩起来了,好像这就是父亲行将消亡的生命。别走。请你别走。他在心里一遍遍说。
但阳光还是收缩了。
光线覆亡的时候,父亲意识到他来了。说:你过来。
他过去。
“你坐我旁边。”
他搬了凳子坐他旁边。
父亲转过头看他,细细地贪婪地看他。目光盈然。
爸。他叫。
父亲说:你原谅我。
“爸,我没怪你。”
“你怪我的。爸在这里蹲监狱一样不死不活了好几个月,明白了你的滋味。爸不会再管你了,你要怎么样怎么样。爸要走了,可是突然觉得很悲哀。辛辛苦苦维持家业,挣下一身的病痛。到头来也没什么成就感。还遭儿女怨恨。”
“爸,我不怪你,现在想想,人生真的让我掌握,我不见得能对它负责。没有谁的人生令自己满意,因为生活总在别处。爸,你别瞎想,你会没事的。请的都是国内最好的医生,这边医生不好,我们去国外。爸,你还要活很长,我再不跟你发脾气了。”
父亲拍拍他的肩,点点头,脸上是温煦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