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人爱花,但这样的情形,确实是从前没有的。
尽管从友人们写来的书信、诗文之中,白居易早就知道长安城一直在发生着种种变化,但此刻亲眼看到了,还是有种很惊奇的感觉我只是离京了三年,不是三十年吧?
怎么会变得这么多,几乎找不到原本的影子了?
但是很奇怪的,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陌生,但是白居易却并没有第一次走进长安城时的忐忑,反而只觉得欣喜。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座城市里始终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所以对于一切的变化,都能以开放的、包容的态度去接纳,仿佛自己也是它的一个主人似的。
正感慨着,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二十二兄!”
白居易转过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人,直到那辆十分高大的公共马车缓缓走开,才看到白行简正站在旁边的人行道上,笑吟吟地朝自己挥手。
“阿怜!”白居易也回道。
白行简脸色一僵,快步走过来,一边上车,一边抱怨道,“我都已经出仕了,兄长怎么还叫从前的小字?”
因他是幼子,小时候身体又不好,所以才取了这么一个小字,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这么混叫,让别人尤其是他的下属们听到了,多不合适。
白居易忍笑道,“是我的错。只是方才见你站在路旁,不知怎么,一下子想到了咱们在下邽老家时的情形……”
白行简一听,也生出了几分感慨与怀念,“这样说来,是很久不曾回去过了。如今兄长回来了,今年清明正好一起回去为先祖扫墓。”
“好。”白居易点头应了,又问,“阿娘身体如何?”
他做完一任刺史,本来是打算转任他处的,是家里来信,说母亲身体不好,才急忙回京。
“已经好多了。”提到这个,白行简拍了拍胸口,仍有些惊魂未定,“当时真是凶险,幸好天兵最近研制出了一种速效救心丸,我一直随身带着,及时给阿娘服下,总算有惊无险。”
陈老夫人有心疾,这药是真的救了命了。
白居易也吐出一口气,“谢天谢地。”
然后又问家中其他人可都好这回出门,因为孩子还小,所以他没有带上妻子和女儿,这会儿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自然要关心一二。
提到侄女,白行简脸上顿时眉飞色舞,“我们阿璧已经开蒙了。你不知道这孩子有多聪明,有时她问的话,我都不知要怎么作答。再长大些,还不知要多么为难人,好在你这做阿爷的总算回来了,由得你自己去应付吧。”
白居易闻言,也满足地笑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之中,他的母亲和女儿便是在这几年内相继去世,他自己更是在丁忧结束不久便被贬为江州司马,开始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宦海浮沉。
而现在,马车辚辚,并不是驶向他们在长安城的家,而是前往大明宫所在的城北。
在外地任职的官员回京,得先到宫门处登记,交割完各种手续,才能回家等待召见。
??[284]番外七 长安城外:国子监新生入学日。
尉迟雅旋风般飞奔进家门,一叠声地高喊着,“阿爷,阿娘!”
“怎么了怎么了?”尉迟健慌慌张张从屋里出来,接住撞过来的长女,扶着她站稳了,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人好好的,只是一路跑回来,热出了一头的汗,脸颊也红扑扑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嗔怪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不稳重。”
尉迟雅对批评充耳不闻,高高举起手中的一张纸,“阿爷,看!”
“什么?”尉迟健伸手接过,低头一看,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我儿已通过了考试,可以去长安国子监深造了?”
“不错。”尉迟雅一双眼睛亮得像最璀璨的星星,语气骄傲道,“整个学堂只有我一人通过!”
“我儿真厉害。”尉迟健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又回头喊,“娘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