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雁来只是把这些故事当成娱乐来看,但在创作者眼中,这些故事都是具有风雅教化意义的,所以创作这些故事的都是一时名士。
具体到大唐而言,这些传奇故事,其实也是古文运动的一部分,是为了扫除六朝以来骈文大行其道,文章僵化死板、虚有其表的现状。当然,同时也是集创作者的史才、诗笔、议论为一体的代表作品,能够展现出作者的才华和理念。
如白居易《长恨歌》及陈鸿《长恨歌传》,元稹的《莺莺传》,都是能够直接放在作品集里拿去行卷的。……感觉小说杂志一下子就高端起来了呢!
不过雁来总算明白古代小说里那种动不动就赋诗一首,动不动就发一段议论,不是因果报应,就是说教劝谏的坏习惯是哪里来的了。
一开始这才是创作的初衷和主旨,但到了小说已经臻至成熟的时代,这些内容反而成了累赘,令人反感。
雁来也不喜欢。
现在她说话会有很多人听,当然也就不客气地指出来了,“这些文章里的议论太多了,旧作且不提,以后的新作品,这方面须得改进。至于诗歌,有好诗也就罢了,若没有,也不必强凑。”
“可……”白行简有些为难,“没了这些,岂不就失了教化之道?”
“怎么会呢?”雁来微笑,“《春秋》微言大义,《诗经》风雅比兴,皆未着一字议论,而教化之道自见,因此才成为经典。后人创作文章,不正该以这种标准来要求自己吗?”
白行简:“……”
就是这种感觉!明明天兵对各家经典都不甚熟悉,但偶尔又能说出这种噎死人的话。
他们没有像《春秋》和《诗经》那样创作,难道是因为不想吗?当然是因为没有那样的水平,又要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出来,所以才要在文章里直抒其意。
但是雁帅对他们提出了要求,白行简也不好意思说“我们做不到啊”,只能唯唯应下。
雁来又道,“秦汉古文自然是很好的,用来创作散文和制策都很合适,但用来写传奇小说就不怎么搭配了。”
“为何?”白行简不解。
“这些作品既然是教化之用,那你觉得是写给谁看的?”
“……天子?”白行简迟疑地说,但他开口时就已经知道这不会是雁来想要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