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拆开战报,看到里面写的内容,上面那些小心思就都消失了,只剩下紧张与凝重。
于阗不堪吐蕃人的残暴统治,在国中发动政变,同时写信向安西军求援,于是安西军大军出动,连克鄯善、且末、于阗、疏勒,夺取四城以及周边的区域,安西全境皆被收复!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原本的安西军,所占据的也不过是龟兹、焉耆和西州三城,至于其他那些小城,都是附属之地。
也就是说,安西军的领地在这一战之后,翻了一倍不止。
但更让众人震动不安的是,从天兵消失到再次出现,总共才多长时间?十天都不到,而安西军已经连克连捷,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战功。
安西军的战斗力,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吗?
就算是当地的吐蕃守军见势不妙,望风而降,那也只能说明安西军在西域的名声已经大到能直接吓退敌人了。
想到这些,如何能不让人心惊?
如果是正常的安西军,也就罢了,反正就算收复整个西域,那周边也还有吐蕃和回鹘阻挡,一时半会儿影响不到大唐。但这些天兵现在可是在大唐境内出入无忌,谁知道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这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威胁,虽然没人明说说出来就是指出问题,有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偏偏这事又是无解的,不如不说。
眼见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李吉甫只得站出来提醒道,“陛下,如此大功,是不是该议一议要如何封赏?”
李纯回过神来,听清他的话,眉头不由微微拧起。
是啊,安西军想做什么,那都是以后的事,当下要考虑的是该如何封赏。
按理说,一连夺回四城之地,这样的的大功,如何封赏都是应该的。问题是安西军的这份大功来得太轻易了,要是这回大肆封赏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战功,又当如何?
但封赏若是少了,又怕天兵对朝廷心生怨恨。
这种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朝廷上下都有心理阴影了。尤其天兵还不是那些只顾着烧杀抢掠、成不了气候的藩镇兵,要是他们像朱泚乱军一样直接攻占长安,朝廷还能夺回来吗?
到时候,断送大唐国祚的罪名,就该在座这些人来背了。
想到“亡国之君”四个字,李纯的心都在发颤。
遥想几年前,他刚刚登基的时候,是如何意气风发,立志要扫除积弊、再兴大唐,而今局势日渐好转,国内一片安宁,正是该大展拳脚之时,这四个字却成为了悬在他头顶上的尖刀。
脑海里转着这些念头,他深吸一口气,对几人道,“具体封赏事宜,着几位先生与户部、兵部议来。”顿了顿,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官职迁转依例即可,当厚给赏钱,不必吝惜。”
说出后面这句话,对皇帝来说是十分艰难的。
安史之乱后,朝廷的财政几近崩溃,虽然实行了两税法之后,局势逐渐稳定,但因为战事频仍,收上来多少都是不够花的,就算提拔任用了一大批擅长理财的官员也一样。
因此朝堂上下,提起“钱”字,都忍不住皱眉。而皇帝尤甚。
当初德宗为了捞钱,可是明目张胆地卖官,只要给他送钱就能谋得想要的官职。李纯虽然没有这么荒唐,但是藩镇和宦官的孝敬也没少收没错,藩镇虽然不给国库交税,却每年都会给皇帝进奉一大笔钱。
用膝盖想也知道,每年进奉的那几千几万两,跟税收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但这钱进了国库,就仿佛填进了无底洞,钱永远都不够用,进了皇帝的私库,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皇帝带头收受贿赂,也算是历史奇观了。
朝臣也没办法,国库没钱,皇帝有钱,那就只能想方设法挖皇帝的小金库来填窟窿了。
在这种情况下,也就不怪皇帝对想花他钱的文官集团不满、防备,亲近能给他送钱的宦官。毕竟文官就算有心给皇帝送钱,往往也不好太明目张胆,总要经宦官转一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