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士美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收敛住了,问道,“唐长史不需要问过你家雁帅的意思?”

他这一趟过来,只是想要唐一的一个态度,没想过事情能迅速解决。这种事,拖上三五个月都是等闲,那时候,雁来也到京了。

唐一这时候倒是很自信,“犯事的又不是天兵,就算雁帅知道了,也只会按照规矩来。”

郗士美眸光一动,问道,“什么规矩?”

“什么规矩都一样。”唐一脸上仍挂着从见面起就一直维持的笑意,声音里却似是带上了几分逼人的锐意,“长安城的规矩,不就是权贵说了算吗?来头越大的权贵说话越管用。那就来看看,我们雁帅够不够权、又够不够贵,在陛下面前能有几分脸面?”

陛下肯给这个面子,那长安城的规矩,就是天兵的规矩!

要是不肯给……

陛下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别说是郗士美,就是因为不太放心而一直在实时追踪唐一动向的雁来,都给她吓了一跳。

我是让你按照规矩来,但是没有说过这么嚣张的话吧!

你知不知道自己放狠话的样子很像反派啊?……

众所周知,头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在郗士美念头通达,不再因为诸多案件而发愁之后,这份头痛就被转移到了皇帝李纯身上。

李纯确实很烦,难得今天没有朝会,朝中也没什么大事,他能放松一下,正准备处理完日常政务之后,就跟后宫美人一起泛舟太液池上,享受一番晚秋风光,结果还没想好要召幸哪一位美人,就突然被打乱了所有安排。

偏偏还没法发脾气,因为事情确实不小,也确实不是郗士美一个京兆尹能够处置的。

何况他这边才看完郗士美的奏折,那边安西军的使者也来求见了。

李纯有种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柄刀,逼着他赶紧处理好此事的感觉,心情更是十分糟糕。

皇帝不高兴,那所有人就要跟着不高兴了。

于是不多时,不仅涉事之人尽数被提了过来,就连牵涉此事的长安权贵们,也全都被召入宫中。

这些人一步落后、步步落后,直到进了宫门才知道今天是为了什么事,而现在,想要做什么显然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心里其实是有些惊慌的。

说起来,自从天兵进京之后,就闹得整个长安城不安宁,那股气焰也看得长安城中的这些权贵们很不顺眼。毕竟以往一直都是他们横行无忌,哪有人敢在他们面前如此锋芒毕露?

就算安西军如今是个让朝廷都要头痛的藩镇,那她的大军也远在万里之遥呢。

便是当年的韦皋,手下的人进了京城,也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安西军如此不懂事,这些人中确实有一部分,正思量着该给天兵立一立规矩,让他们晓得厉害了。

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没开始行动呢,天兵居然就先动了。而且行动处处针对他们这些人,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相信。

不过最初的震惊、慌乱过后,又是窃喜。

不怕天兵闹腾,就怕他们不闹腾,现在天兵都快把天捅出个漏子来了,不用他们做什么,皇帝就会先忍不了。

这回的事,他们可是占理的!

他们在路上给自己做好了心理按摩,甚至还趁机碰了个头,达成了初步的联盟,于是等到紫宸殿时,一个个看起来都理直气壮。

直到看到了端坐上首、面沉如水的李纯,才敛了神色,开始哭诉。

一时间,殿内吵吵嚷嚷,让李纯更加头痛。

“都别吵了!”他一拍桌案,沉声开口。

声音并不响亮,但作为这个大殿内绝对的核心,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地关注他,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纯见状,心境才重新平和下来。

“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就当着朕的面,一件一件分说清楚。”他说着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