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来,李纯对吐蕃的态度一直都很友好,对和谈更是积极响应。

但是……大唐一直想谈而没谈成的事,最后反而是在安西军的促成之下,似乎就要谈成了,难免让李纯心里有些别扭。

这么说吧,安西军在西域坚守到了现在,远嫁回鹘二十年、未能归葬大唐的姑姑还留下了一条血脉,大唐和吐蕃的和谈终于要成功了,这三者,不管哪一条都值得他这个做皇帝的大摆筵席庆贺。

但这三件事都跟同一个人有关,就让李纯无法纯粹地感到欢喜了。

这时候,他倒是宁愿其中的哪一件,能够再拖个两三年再说。但偏偏事情全都凑在一起,没法分开来处理。

虽然才登基三年,但李纯已经是个合格的皇帝了,他本能地因此感觉到不快。

“轰隆”陡然一声惊雷在头顶响起。

君臣两人心头俱是一颤,抬头朝外面看去,就见天色沉沉、风摇树动。

殿内的窗半开着,狂风卷入,吹得殿内帘幕纸张簌簌作响,灯火也跳跃闪烁、忽明忽暗。

有内侍急忙走来要关窗,被李纯抬手止住了。

他不仅没有关窗,反而还起身走到窗边,任由穿窗而入的风吹在自己身上,只觉得神思都清明了不少。

不一时,大雨落下,打湿地面,并迅速蓄起了一层薄薄的积水。

风里多了尘土呛人的腥味,李纯微微皱眉,亲手关了窗,这才缓缓走回原本的座位。

他起身时,李吉甫就跟着站起来了,此事见他重新落座,又跟着坐下。

吹了这一会儿的风,李纯已经冷静下来了。这时候的他,还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也能听得进朝臣的劝谏哪怕他心里不喜欢。

何况李吉甫说话还很好听。

他也看出,这么一打断,皇帝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雄心勃勃的帝王,于是立刻道,“我大唐经营安西,便是为了阻隔南北,不使吐蕃与草原异族勾连。当年李国老之所以定计,联络回鹘、南诏、天竺、大食共困吐蕃,也是因为失了安西北庭之地。”

“如今陛下若能收之,正可互为援助,则吐蕃、回鹘皆不敢轻犯。且河西故地,虽为虏所据,但民心思归,若能开辟商路、收拢人心,将来未必不能尽复。此皆陛下刚明果断、能用忠谋之功也!”

李纯刚清醒了一下,顿时被夸得有点心虚。毕竟安西军是自己回来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是在他当皇帝的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算是他的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