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可不是,我又钻牛角尖了。”子矜微笑自嘲,亦不再深虑。想了想还是开口:“其实爱情本就经不起考验。婚姻的维系并不是因为双方有多忠贞,而只不过没有遇到诱惑、或是诱惑的筹码还不够,不足以弥补背叛所要付出的代价。”

“这新潮的理论,你又是从哪里看来?”白舜华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他竟不知她对爱情和婚姻的态度是这样消极。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毋需介意。”见他认真起来,她反觉得有些不安。

“子矜,”他凝视着她,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之前说过,一旦你有了意中人就告诉我,我自会想办法谋划。”

子矜猝不及防他会重提此事,一时脑中乱哄哄的。

他之于她,亦师亦长,亦父亦友,关怀照拂不遑让慈父,温柔体贴又胜似情人。倘若时光重现,命运的轮盘逆转,她也许就是他的女儿,如静媛一般无忧无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则今时今日,她却只余一个尴尬的身份。在商场上运筹帷幄诚然不错,但内心极深处似有罅隙陷落。往事种种,磨平了她曾经的幻想和天真。害怕伤害,所以选择逃避。很多问题她不去细想,似乎也就不存在了;就像一只小小的蜗牛,躲在一方屋檐之下,便觉得世界已很美好。匆匆年华,稍纵即逝,仿佛天长地久,都只在流光刹那,极容易就过去了。

也是这样有轻尘在被白漆窗栅割成一缕缕的阳光里飞舞的午后,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泛着灰黄的红漆法式大扶手,黑色铸铁的繁复花纹旖旎慵懒的卷着。明晃晃的大幅落地玻璃窗摩挲着着下午两三点钟温婉的光线

“今是昨非,”他柔声,“以前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有你陪伴左右,我固然欣慰,但是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误了你的一生?”

红尘万丈,也只得她一个。

脚下的浮游踏碎,别人再不是她。

即使负了天下人,即使富甲天下权握朝野,也搏不回她的嫣然一笑。

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忧郁,极偶尔的黯然神伤的一瞥,子矜都没有、也不忍去戳破。

他的寂寞,她亦感同身受。

什么样的惩罚,需要用一生来承受。

君不言悔,然这代价亦已足够。

厚重的往事席卷而来,让人窒息。

子矜深吸了一口气,对上他的眼睛,郑重:“你放心,我不是她,亦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他微笑,如剪水清风,驱走了空气中漂浮的暑气。

子矜有瞬间的失神他身上沉蕴而优雅的气质,如白雪青葱,又透着清冽的经年酒香,不由得感慨,当年他又是怎样的风姿,可以让母亲一见倾心?

见他要走,忽然想起心中一事,忙道:“我想认翠墨做妹妹,也带她去公司里做事,你觉得可好?”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凝然,看着子矜不语。子矜面上微红,嗫喏道:“你不同意就算了。”

“你高兴就好。”叹息也是无声,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柔和。

子矜心情一时甚好,本不欲破坏了此际的气氛,可是有一个疑问这几日一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犹豫再三,终于小心翼翼的启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怎么突然跟我客气起来了?”

“那你要先答应我,不许生气。”

“真是小孩子你说,我不生气。”他微笑,面露宠溺。

“那个,”她不敢看他,“我想问,二太太当年是怎么流产的?”

他目光一凛,霎时没了笑容。

子矜忐忑看他:“说好不生气的。”顿了顿又怅然:“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只是想证实一下。”从他的反应看,原来都是真的。

是是非非,终离不开“权衡”二字。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又如何能在这样的家族里立足,更遑论收服人心开疆拓土了。诸事纷扰,头绪莫辨。然而窥到白舜华的神色,怕他再添伤怀,其他的事子矜不欲再提,至少、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