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船运公司,如果有什么差池,损失都是一家的。白家是船运业的龙头,之前和他们往来倒还相安无事,然而听白舜华说过:自从年前白家拒绝了替他们运送鸦片的无理要求后,就频频出事了。东印度公司一向嚣张惯了,打起官司来仗着英国法律保护和不平等商贸条约的偏袒横行无忌。和他们打交道,须得处处小心,软硬皆施,又不能真的撕破脸,却也棘手的很。想到马上又要接见那些大掌柜能在白家手下屹立多年不倒的,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稍有不慎,只怕就会失了威信,以后也万难管治了。千丝万缕的大事小事在脑中迂回盘旋,嗡嗡作响,她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舜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抛给她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烫手山芋。
下午她去找白致远。船运公司的事,是该和他沟通一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况且这两日议会正在开年度大会,白舜华忙得废寝忘食,天天过了子夜才回家,她也不好再增加他的负担。
他听完她的叙述后,却反问她道:“你是怎么看的?”
子矜迟疑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有人作了手脚,但是很巧妙,单从文件上看不出端倪。”顿了顿才道:“所以我才来问你。”
他翻了翻那堆相关的文件,随手抽出其中的一张来递给她道:“你看第一行问题就出在那里。”
这是一张发货前双方签订的合同,顶头就写着“DES CONTRACT”,她凝神细看了许久,突然发现那个字母“E”有点异常最下面的一横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墨迹比其它的笔画要浅了少许,然而不睁大眼睛是发现不了的。她不解,微微蹙眉道:“‘DES’合同与‘DFS’合同有什么不同么?”
“根据1893年英国政府颁布的《英国海事货物买卖法》第一百二十八条,DFS合同是指卖方对货物的灭失和损伤及货物与提单不符的意外风险,卖方无需承担责任;而DES合同却是在买方收到货物前,卖方要承担一切责任。这两种合同的运输费用和保险金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停了一下又道,“虽然只差了一横,却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她微微一愣,这才依稀想起他在英国念的似乎是法律。想了想又道:“他们也太狡滑了,写在顶头最明显的地方,反而容易被忽略。”突然省悟过来:“你早就知道了?”不然他不可能一下子就从那么多文件中抽中这一张。
“这件事还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我不想打草惊蛇。”
“你是说有内奸?”
“而且不止一个。”他的眼眸轻敛,若有所思的表情中带了一丝冷酷。
子矜心中一凛,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对于背叛者,白家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之前白舜华就说过,永远都不要给别人第二次背叛你的机会。
“那两个律师我已经处理了,至于公司里的目前还不能确定。”说着他打开一个上了锁的屉子,从中抽出一叠薄薄的册子,她接过来一看,只见扉页上空空的,只在右下角盖着“机密”二字的蓝色印章。
最上面一本的里页写着南京通达贸易总公司的字样,翻开来第一页就是方锦明,评价是:墨守陈规,心胸狭隘,为一己之力结党拉派、排除异己,留之弊大于利。后面用朱笔圈着一个“去”字。正自困惑,只听得他沉静如水的声音:“这是我做的册子,凡是批有‘去’字的,都是要开除的。”
她心中仍是不太明白,继续看下一页却是施天华,批注:此人为人阴骛深沉,工于钻营,善用之,但切不可委以大权,以防其趋利变节……后面记载着每个下属的功过事迹,做成了表格的形式,一目了然。某年某月某日暗地里做过哪些对公司不利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她一页页看下来,而心中的震惊愈甚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驭人之术? 粗粗看下来、这公司上下倒有一大半头目是要开除的,再翻开各地分公司的册子,也均是如此,不由得疑惑道:“公司要大换血么?”
他脸上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容:“你这比喻倒是贴切。”顿了顿道:“不错,凡是暗中做祟的,还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