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一怔,继而领悟过来:何立钦既然敢对白家下狠手,自然也不会对那些候选人心慈手软,若是他们推举的候选人有任何迹象表明会对对方不利,只怕也会遭遇不测。
天色渐晚。
子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几个小时下来,她已经看出一点头绪来:这次的候选名单明显有失公允根据这些资料和报告显示,这八人除了一名外籍女士,或多或少同何家有些牵扯,但是……
这时白致远叩门而入,一天的繁忙劳碌在他脸上刻下一抹倦意,却是丝毫不减眼中的清冷之色。
子矜递过一张纸给他:“名单我拟好了,不过保守估计,我们只能占两票。”
白致远扫了一眼名单,微微挑眉:“这位Smith女士是坚定的女权主义者,她和她的丈夫一直借传教之名在国内宣传一夫一妻制,你觉得她会支持我父亲?”
子矜听了窘意大盛,面上一阵洇红,白致远似也发现自己失语,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要介意。何立钦和他过世的夫人鹣鲽情深,世人皆知,所以……”
“我明白的。只是你忽略了一点,你看这里,”说着她拿出一张陈年的报纸,报纸的头版登着民国六年那次著名的被政府残酷镇压的示威游行,图片的角落里却是Smith女士。见他不明所以,子矜又伸出手指点着其中某一处道:“你看她佩戴的那个徽章这是美国‘AIHR’协会的会员标志。这个协会的根本信念之一就是人人生来平等,一个人的生命不管任何理由都不应该被剥夺;而何立钦动辄杀人,他手下的秘密警察让很多人闻风色变……所以我想,她是不会支持他的。关键就是,何立钦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会反对她。”
她纤细的手指还扣在报纸上,粉色的指甲顶端因为微微用力而泛白,弯成小小的月牙型。
他一瞬间有些失神,似是没有想到她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心思慎密如斯,点头嘉许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她淡然一笑:“说到底我也只有九成把握,并不能肯定她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白致远微微颔首:“别的我没有意见。反正这些人多半是何立钦安插的,选谁都差不多。不过有个人我们可以赌一把,就是那个叫做白庆喻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这次暗地里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何以见得?”
“当年被何小姐一枪打死的那个地痞叫做俞青松,他有个弟弟叫俞青柏,当年哥哥被打死之后就失踪了,我怀疑就是他。前年又突然出现,这个人可不比他哥哥……就是他背叛了李茂才,投靠了军统。何立钦似乎对他颇为看好,这次才故意给他个机会立功。”
子矜不解道:“难道何立钦就没有发现?这不太可能吧?”
“人总有麻痹大意的时候。当年何局长的女儿打死了人,何家只不过给了人家一大笔抚恤金就草草了事,恐怕连死者的名字都没问,又怎会放在心上?”说到这里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却殊无笑意,淡漠得很。末了又道:“而且这次投票并不记名,所以我认为他不会放过这次报复何家的大好机会。”
子矜点点头,微微嗟叹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白致远往椅背上一靠,十指交叠在一起,眉目之间有些恹恹的:“就算这样,通共加起来也只有四票。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对策?”
“虽然目前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但是也不是毫无胜算重点还是在上层议席身上。我觉得我们应该尽量争取两个人:孔瞻允和周怀民。据说孔老酷爱兰花到了变卖家产的地步,我听说后天的拍卖会上就有一盆极品的天珍,不妨投其所好;至于周怀民,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过具体该怎么做,我却还没想周全。”
白致远的脸上诧异之色隐现,却在瞬间消弭于无形。
他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谈。”
雨终于停了,街上秋风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