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欲走时,身后却传来咔咔几声响,顾屿回头去看,只见方才还结结实实将他扔出去的结界寸寸碎裂。

天边墨云翻涌,赤雷滚滚,劫数将至。

顾屿不假思索,抬腿就跑。

一把推开房门,先上下左右找了一阵,最终成功从床上将燕鹤青捞了起来。天边这么大的动静,燕鹤青竟然还没醒。顾屿叫了她两声,她也仍旧没什么反应。

顾屿心下急切,天边雷声渐近,摆明了要来劈燕鹤青。这人这种时候怎么还睡得着。

他小心翼翼地人护在怀里,将从各处得来的能护身的法宝摆在屋舍内,设下结界,暗自祈祷好歹能撑过这阵天雷。

不多时,屋舍外雷声大作,一道道赤红光在暗夜中凌厉如刀剑,划过雨幕,又被结界阻隔开。

顾屿尝试着用各种办法唤醒燕鹤青,然而终究是徒劳无功。燕鹤青仿佛深陷在了某种令人难以脱离的噩梦中,皱着眉头,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像是丛林深处原本艳丽妖冶的植株骤然失了生机,一夜间成了凄凄哀颓的荒草。

顾屿默不作声地将她又拥紧了些,心脏空空落落,明明跳动着,却一下比一下疼。

他追问自己,燕鹤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上次见她时,她还是眉眼如初,言辞间锋锐依旧。怎么会……怎么会成了这样。

窗外夜雨倾盆而下,涨满秋池。

天雷劈了整整一夜才终于停下。结界损毁,整间屋舍连同屋舍内的法宝也尽数成了灰。唯一勉强保住的,只有顾屿和燕鹤青两人。天色欲晓时,顾屿灵力耗尽,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是在他自己那间动不动就吱呀乱叫的屋子里。

身上被七横八竖地搭了几件衣服充作被子,顾屿有些哭笑不得,想抬手将那些衣服捡到一边,动了半天,却只抬起了一根手指。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各处麻木得如同泥人木偶,没有半分知觉。

顾屿:“………………………………”

谁能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闭目沉思片刻,决定先喊个人试试。

房门“吱呀”一声响,燕鹤青走了进来。

她手中端了碗药,走至床边,同顾屿对视一眼,平静地陈述事实:“你的身体现在动不了了。”

顾屿纠结地看着她,犹犹豫豫地张开嘴“啊”了一声。

燕鹤青不再说话,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忽而开口问道:“是你把我的房子烧了?烧得很干净啊。”

顾屿:“…………………………………”

坏了。怎么连舌头也动不了了。

燕鹤青盯着他,唇角勾起,笑得意味深长:“不错啊,长本事了。”

顾屿急切地眨了眨眼。

不是我烧的!你听我说,真不是我烧的啊!天雷劈的!劈的!为什么说不了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燕鹤青垂眸,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既然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把你自己也烧进去呢?”

顾屿悲哀地又眨了眨眼。

那我要是把我自己也烧进去了,你也会被烧进去的,啊呸,什么烧进去的!那是天雷劈的!劈的!我不能让你被雷劈啊!

燕鹤青伸出手拿过药碗,笑得令人心惊胆战,捏住他的脸,将药一口气全灌了进去。

顾屿被呛得咳嗽不止,嘴里苦涩辛辣的味道经久不散,坐起身,捂着胸口差点把血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你这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燕鹤青笑意不减,将药碗拿了回去:“毒药。能让你一刻之内毙命的那种毒药。你要死了,还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了吧。”

顾屿认真思索片刻,跪坐在床上,举起三根手指开始发誓:“房屋不是我烧的。”

燕鹤青面上笑意渐消,冷淡地点了点头。

“是天雷劈的。”

燕鹤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这些?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