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委屈屈的鼻音里听出珍惜和不舍，仿佛睡一觉像是天上摘星般，他原本想要蛮力将人拉起的手也顿在半空没再有任何动作。

“那就睡吧。”

周自横就着菜呼噜呼噜吃了一碗面，浑身都变得暖洋洋，属于陆唯西的那一碗放在餐桌上吸饱了汤汁，比刚做出来时略微粗了一些，青菜也在凉下的温度里卷了叶发了黄，像是对暴殄天物的控诉，周自横叹了口气，把里面的牛肉挑出来放进一次性餐盒里准备投喂小区里的流浪猫，面和青菜倒进垃圾袋。

收拾干净厨房，周自横终于想起被遗落在卧室充电的手机，于是擦干净手拔掉电源开机，也就是从卧室走出来的功夫，手机躺在掌心里的震动一直未停，短信、微信、未接来电的通知一个接一个跳出来，他吓了一跳。

挑重点的几个信息看了一遍，方才知道下午死者家属到医院闹事进而他停职待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科室都是为他打抱不平的人，院方暂时没有再对他做出新的指示和追责。

周自横看向窝在沙发里睡觉的陆唯西，总算明白过来他为何突然找上门，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好像至少是出于帮忙的心思。

可他俩既不是周瑜，也不是黄盖，只有数不完的针锋相对。

周自横最终还是将地毯上散落的药一一捡起来放进药箱归置好，已经是九点多钟，陆唯西丝毫没有睡醒的迹象，甚至呼吸都变得均匀绵长起来，竟是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突兀的铃声闷声响起，是从被子下面传来，陆唯西翻了个身并没有睁眼，口袋里的手机却掉进了沙发缝隙，周自横听着铃声戛然而止，松了一口气，可气还没有全呼出去，铃声又不依不饶追命似的赶来，他无奈拾起手机接听。

“陆先生，您怎么不在病房，到时间输液了。”

第三十四章

护士声音急切，听声音像是快要哭出声，可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淡定，周自横明白弄丢病人的后果，连忙出声安抚。

“我是周自横，你把药装好，十五分钟以后我过去取。”

周自横看向陆唯西，在叫醒他和让他睡两者之间不断撕扯，最后没忍心，甚至还帮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然后穿衣服出门。

一来一去半个小时，周自横拎着药回到家，药水沾了深秋夜雨的寒凉之意，从袋子里拎出来时竟然糊了一层细细的水雾，他把水雾擦去，裹在怀里暖了暖，感觉温度回升适宜才拉过衣架挂好。

陆唯西睡成一团，周自横光是解他的衣服都花费了不少时间，庆幸的是埋着的软管未出现回血，周围皮肤也不见红肿，他连好输液通路调好滴速。

值班护士仍是下午那个小姑娘，不经意间说漏了嘴，周自横方才知道陆唯西擅自调快滴速逃出医院的事，联想到他加大剂量吃药的举动，心中翻滚出说不出的情绪。

陆唯西是关心他吗？

他这样的人也有心？

周自横坐在一旁，看着陆唯西熟睡的脸有些恍惚，他没怎么见过陆唯西睡觉的状态，以往都是做完了收拾干净就走，即便睡也是因为太累自己先睡过去，一觉醒来陆唯西早就整理妥当。

他们的节奏总是比对方慢半拍或者快半拍，仿佛永远踩不到一个节奏点上，因此也错过许多。

陆唯西睡着的时候简直乖的不像话，长长的睫毛垂下，但因为翘，被灯光一照在眼皮上投下浓厚的一层阴影，他皮肤好，因为病中缺乏营养而显得有些干瘪失水，寡淡的嘴唇一抿，整张脸埋在微微起伏的胸口，我见犹怜，像个病歪歪的文弱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