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娓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在等她吧？

不可能不可能……

没人知道恒泰药铺的东家是她，更没人知道她今日会来药铺。

下一瞬，房门被人敲响。

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跑进来，行礼后道：“六少夫人，我家大人请问，是否方便请夫人一叙？”

姜行娓默默吃惊：“……你家大人，姓沈？”

小厮点头，神色恭敬道：“大人说了，六少夫人若有顾虑，可不用面见，隔着屏风说话便好。”

姜行娓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而且要解决闻芮宁的事，就必须见沈敛之，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便如此吧。”

姜行娓起身准备过去。

小厮却说：“六少夫人不必移步，我家大人自会过来。”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一个身影隔着屏风走了进来。

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但姜行娓还是能看出他穿着一身月白袍，一只手习惯性地背在腰后，踏着稳稳的四方步。

举手投足间雅量尽显，只是稍稍地带了一丝……急切？

姜行娓起身见礼：“见过沈大人。”

沈敛之在熟悉的声音中抬头，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对面，似要穿透屏风将那个模糊的清影掠进眼底。

姜行娓半晌没听到回应，于是又喊了一声：“沈大人？”

沈敛之这才回神，深咽一口气纾解发紧的喉咙，问：“去年八月一别，你……过的可还好？”

他声音还是那么清润，但完全没有了昨日的压迫感。

姜行娓不是来跟他聊风月的，但过往的事，她也想弄明白。

“劳大人记挂许久，但我与大人似乎只有一面之缘？”

沈敛之默默咀嚼着那四个字：一面之缘……

她果然不记得他。

但她不记得他，是应该的。

可他真不甘心呐！

他曾经以为的自卑与隐忍，已经让他错过了一次又一次，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沈敛之目色炯厉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积善堂，恒泰药铺施药棚，清风书斋……俊俏的小哥哥。”

姜行娓脑子钝了片刻，然后似乎想起点什么，脸上还多了几分尴尬与不确定。

“沈大人……莫非就是俊俏的小哥哥？”

沈敛之一时没做声，脑子里全是关于她的抹不去的记忆。

“小哥哥长得如此俊俏，可惜肠胃弱了些，给他换一碗稍软的饭来。”

“如此俊俏的小哥哥，手若冻坏了多可惜，日后来领免费的风寒药时再多给他些冻疮膏。”

“我每帮书斋抄一本书，掌柜的可折成旧书免费送与城中的贫寒学子，这位小哥哥如此俊俏，还勤奋好学，多送个两三本也是可以的，多出的银钱就算在我的账上。”

……

这些话，每一句都曾是她亲口对他所说。

而姜行娓见沈敛之沉默，一些隐约的、荒唐的、不靠谱的记忆也回到了脑子里……

她谨记阿娘的话和薛家祖训，时常做些举手之劳的善事。

积善堂施饭、恒泰药铺施药、清风斋施书……若遇到好看的小哥哥，她总会多怜惜几分，偶尔还顺嘴胡诌两句。

可她不止怜惜过一个小哥哥啊……

沈敛之却认真道：“姜大姑娘只记得一面之缘，可沈某正是因为你，才熬过了一次又一次饥饿，挨过了一季又一季寒冬，习完了一本又一本书籍。”

姜行娓：“……”

那她还挺功德无量的。

但是

“你就是因为这些，所以想要娶我？”

沈敛之柔声答复：“是，也不是。”

姜行娓无心插柳却让柳条抽了自己，直言不讳：“沈大人这就有点恩将仇报了，我无意中帮了你，你却还要我以身相许，这是什么道理？”